实际情况和乔蒹推测的不差太多，江远澄只是霸道，并不是什么恶魔，有是非观和羞耻心。他确实在后悔自己的冲动，还有更多的歉意，却不想太过主动没头没脑地道歉。倒不是他爱面子，只是他估摸着乔蒹那跋扈的性格，若是他直接冲上去低头认错，自己本就栽在她手里，以后更要被踩在脚下了。

为了垂死挣扎，争一争地位和主动权，他也不能太轻易地示好，至少得她给个台阶。

时机一等就是大半月，来得却意外。

这天，江远澄一大早去在大街上拍摄的剧组盯梢时，消防车正在拼命洒水，两个主演提着药箱，在春寒料峭中淋着雨奔跑，这是场雨天急诊救援交通事故的戏。

医疗顾问们讲解演示了专业动作以及注意事项后，开拍。乔蒹跪在地上帮车祸事故者做紧急处理，衣服上身上全是血水，在大雨冲刷下，视觉效果格外震撼。这段戏很长很长，群演众多，需要不停地换机位加群演拍摄，因此乔蒹一上午反复在瓢泼大雨中淋着，将近四个小时，身上的衣服刚捂热就又复淋湿，冰冷刺骨。而此时正值三月，春寒料峭，周围人都穿着大衣。

江远澄站在路边望着她，淋湿了的女孩儿模样更加柔弱，清水出芙蓉一样天然清丽，眼里却跳动着小火苗。他忽然明白导演为什么选择她来饰演女医生，不止因为她的漂亮，还有聪明机敏，坚毅沉勇的气质，更不要提从骨子里透出的冷傲和倔强。

最后一个镜头完成，几乎是和导演喊“过”同时，乔蒹昏倒在地。距离最近的顾苍北抱起她就往救护车上跑，助理阿俊拿着大毛巾和热水壶冲上车，冲着愣住的江远澄大喊：“江医生！”

江远澄这才反应过来，几步跳上车，拍拍她瘦得可怜的脸蛋，掐人中。人还不醒，他一摸额头，烧得滚烫。

乔蒹醒来的时候，江远澄正坐在她床边调点滴流速，看到她睁眼就把吸管递到唇边，平时冷峻的面容多了几分温和，“喝吧，水温合适。你发烧了，得打几天点滴。衣服是你的化妆师杨姐换的，作为剧组的医疗顾问和你的急救医生，你的病我来照顾。”

“谢谢。”乔蒹喝完了水，冲着他笑得温和，盯着扎点滴的手背发呆，“医生哥哥，你打针疼吗？”

似曾相识的场景仿佛把时光倒流，江远澄苦笑着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给出同样的回答：“我没有给自己打过针，所以也不知道。不过等你打完了，可以告诉我疼不疼。”

沉默，又是久久的沉默。乔蒹又要睡着的时候，他握住她另一只手，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轻声道：“丫头。”

他在为那天的事情道歉，可就是连‘对不起’三个字都不肯说出口。

乔蒹不吭声，倔强地瞪着他，满眼都是委屈。江远澄心疼到狠狠揪在一处，“不管是你的演技也好，算计也好。我都认。无论如何都不是我冲动的借口，吓到你了吧。”

她知道，他绝不是什么温柔好脾气的人，能说出这些话已经是最大程度的妥协，想要他道歉是根本不可能的。

甚至在他意识深处，她就是早归了他的私有物品。他有兴趣的时候可以哄着玩，不高兴的时候，想如何便如何，她是不是愿意是不是喜欢，不重要，不在意。

可她得为这已经最大程度的妥协做出他想要的反应，她已经踩他底线太多次，必须后退。

于是穿着病号服的女孩一脸傲娇，噘着嘴哼一声：“江远澄，我饿了，我要吃东西。”

“你想吃什么……”话说到一半，病房门被推开，乔蒹慌忙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进来好几个人，其中江远澄最讨厌的那个毫不客气坐在床脚，翻出小餐桌把大袋子搁在桌上，“瞅瞅，北哥带啥好东西来了。你最喜欢的麦辣鸡翅，还热着呢。”

炸鸡香气四溢，乔蒹流着口水把没打针的那只手伸向鸡翅，却被拍开。对方表情恢复一贯的严肃冷漠，“哪有病人吃这个的。你们有没有把医生放在眼里。”

“江医生，不要紧。我们大明星每次生病只要伙食好，比吃药打针恢得都快。你也知道她平时只能吃青菜，都生病了就让她吃好点吧……”

沈行笑着解释，乔蒹却已经一手一只鸡翅开始啃，江远澄黑着脸去拽她手腕，“你给我注意点，血会倒流知不知道。怕你乱动才扎的左手，还不老实。吃东西之前擦手没？”

乔蒹不甚在意，擦擦手指又开始吃鸡翅，含混不清地问：“苍老师，打听清楚了吗？【江上夹火锅】外卖送不送医院？我要吃肥牛。”

此言一出江远澄火冒三丈，双手掐腰：“你不要以为vip病房就可以为所欲为！这不是你家！”

乔蒹却又喝一大口冰可乐，仿佛受了启发一样若有所思，眨眨眼望着沈行道：“行哥，我能回家吗。找哥哥的私人医生给我打针就行，住院干什么。把这个啰里吧嗦的主治医生给开了，吵得我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