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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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我被她带着跌坐在榻上,一股缱绻的脂粉香瞬间充满整个鼻腔。

  苏婉涨红了脸,刚才还那么主动,此刻手足无措地跪坐在我身上,竟一副不知该怎么继续的迷茫。

  我将手移到她腰间,那么细,盈盈一握这词真是贴切。

  隔着薄薄的寝衣,她急剧升高的体温徐徐传来。

  我似乎听到了她的心跳声。

  闭了闭眼,我推开了她,起身退后两步,整理了下稍微有些凌乱的衣服。

  「你难道也不行?」

  苏婉眼里已泛起水光。

  我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驳。

  「还是你已有妻女?」

  「未曾婚配。」

  她小声啜泣,眼泪像断了线的玉珠般滚落,我垂下了眼。

  「我只是不想我的孩子生于宫墙内,长于宫墙内。」

  苏婉愣住了。

  她的眼红红的,半晌,她叹了口气。

  「我能理解。」

  在暗卫里,我算不得齐源的心腹,我知道房梁之上有眼睛,今天我和苏婉的对话,会原原本本传到齐源耳中。

  但奇怪的是,齐源并没有来找我。

  我一颗心悬着不上不下的,但一连好几天,一切如常,我便稍稍安了心,或许他放弃让我来做这个借种人了。

  那日我正准备歇下,小七忽然神神秘秘地钻到我的被窝里来。

  「哥,圣上宣我子时进宫,说有好差事给我,你知道是什么好差事吗?」

  我心头一惊,眼皮狂跳起来。

  「哪个宫?」

  没控制住音量,小七被我吓了一跳。

  「哥……怎么了?坤宁宫啊,你不是常去值守?」

  大脑感到一阵阵眩晕。

  小七和我不一样,他只是个普通内侍,接触不到齐源的阴暗面,年纪到了他就能被放出宫,享受他的人生。

  他不应该,也绝对不能淌这趟浑水。

  他清清白白,连个人都还没杀过,每天只盼着拿了俸银,央求公公捎根糖来吃。

  他是个天真烂漫的蠢蛋,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就应该天真烂漫地过一生。

  我沉了脸色,或许看起来很吓人。

  「你不能去。我去。」

  他撅起了嘴,有些不满:「哥你要抢我好差事对不对?」

  「今晚你哪里都不许去。」

  「那我不就抗旨了吗?哥你不要害我。」

  我掀了被子,换上衣服:「我不会害你,放心睡着。」

  齐源一点都不意外我的到来。

  「想通了?」

  我攥紧了衣衿,又颓然松开。

  「是。」

  6

  苏婉已经睡下了,看到我来有些惊奇。

  许是又想起了前几日的事,脸上迅速浮起一抹红。

  「你今日怎么来了。」

  我一声不吭走到榻边站定,她应该是反应过来了,娇羞到不知该往哪里看。

  这一夜我到寅时才出宫。

  回屋褪下衣衫时吵醒了小七,他揉着眼大惊失色:「哥你肩上怎么这么多血痕,还在流血!!!有人行刺?」

  他没看到另一侧还有个牙印。

  我在心里气笑,苏婉力气不小,属狗的吧。

  我每晚办完事就回屋,不会多逗留一刻。

  那日苏婉失神凝望着我,喃喃问:「上次你说的那个姑娘怎么样了?」

  我撑起身:「哪个姑娘?」

  「你在花船上救下的那个。」

  有些久远,我想了想:「嫁人了,商贾之妇,开了家胭脂铺,生意挺好,开业还送了我两瓶,我又用不上。」

  苏婉小小声叹息:「真好啊。真羡慕。」

  我忽然意识到这样的对话有些不太妙,立马闭了嘴,尽力转移她的注意力。

  第二日我整天都惴惴不安,担忧齐源找我。

  苏婉不该和我有别的交流,甚至还生出了一些别的向往。

  齐源没召见我,倒是坤宁宫来了消息,让我今晚不用过去。

  这一不用去,便是好几天。

  轮到我在她寝宫附近值守时,我才听说是身体抱恙,甚至还散退了一众侍女,只留下了一个贴身的照顾起居。

  我在殿周边转了一圈,确定暗中没有安插别人盯着,轻巧地翻墙进院。

  屋内烛火通明,萦绕着一股药味。

  不似滋补品,更像是治跌打损伤的。

  苏婉披散着乌发,病怏怏地躺着,脸上甚是虚弱,嘴唇苍白。

  我屏息没发出声音,视线落在她玉腕的一片青紫上,这样的青紫,可能不止这一处。

  她的母家式微,如今已经给不了她十足的底气。

  就算被齐源施暴,也找不到诉苦撑腰的地方。

  我在袖兜里掏了掏,翻出瓶江湖神医送我的药膏,轻轻塞到她的枕下。

  宫中但药用料确实好,但远没有行走江湖人士用的立竿见影的效果。

  她蹙着黛眉,似乎在梦里也很痛苦。

  我生出一种抚平她眉间山峦的冲动,但还是硬生生忍耐了下来。

  直到半月后,她才重新叫我过去。

  目光闪躲不敢直视我,整个过程紧闭着嘴,一句话也不说。

  7

  小七掏出一把花生塞给我。

  「秦公公悄悄送我的,分你一半。」

  新供的花生,炒得恰好,香得很。

  这么好的花生,应该配一壶酒。

  我下意识去摸腰间,却摸了个空。

  我问小七:「你为什么来当侍卫?」

  小七塞了一嘴,嚼得含含糊糊:「我爹让我来,说在宫里当差有面子,钱又多。」

  他还没咽下,又开始剥新的。

  「哥呢?」

  我凝视桌上散乱的花生壳,思绪悠悠飘回了过去。

  「因为一壶酒。」

  我第一次见到齐源,他正在被一群人追杀。

  他被逼到了绝路,躲在巷子里的一口缸里,看到我背着剑又别着刀,便向我求救。

  袖手旁观不是我门派的规矩,我也看不惯以多欺少,就出了手。

  又多做了点好事,一路将他护送到京城,看到几个劲衣护卫来接应他,才转身离开。

  看他腰间的玉佩,应是地位不凡的人。

  我无意搅浑水,可他却不依不饶地追了出来。

  一路跟了我好几里。

  「恩人,你不要谢礼,那我请你喝一壶酒吧,这个酒家的春日酿是极品。」

  他同我在二楼饮酒,楼下有沿街乞讨的人。

  是南边遭了大旱大蝗灾的流亡人,来此处寻些活路。

  齐源眸子澄澈,目光灼灼。

  他沉声笃定地和我说,今后他执了权,定不会再让路上有流亡人,人人都能得安居。

  这可是大不敬的话,我抿了酒,笑道,那我很期待。

  后来他真的当上了万人之上的君主,我在城墙看到了纳贤榜,轻松入了宫。

  可他好像不记得我了,人前看到我就像看到空气般。

  数日后他才密诏我进殿,说当初明明可以要个官位爵位,怎么进来当了小小的侍卫。

  那时候我顿悟,我见证过他最狼狈的那段时间,见证过他蓬勃的野心,这些都不是他愿意再见到的。

  他看到我,就看到了过去不堪的自己。

  我想我应该尽快出宫,可身陷宫里,竟再也无法轻易抽身。

  他将我打磨成了他趁手的利刃,我也渐渐忘了,我是为了什么入宫的。

  8

  叶子转黄的时候,苏婉有了喜脉。

  我便再也没了机会见到她。

  后宫办了个赏菊会,我隐在假山池边,热闹离我很远。

  听到苏婉的声音,我有一瞬怀疑是我自己听错了。

  她被几个宫女搀着,似乎有些不适,捂着嘴干呕。

  抬眸时,视线穿过假山的孔洞,与我撞了正着。

  看来这孩子确实折腾人,她消瘦了一些。

  但衬得眼睛愈发大,楚楚动人。

  转身离开时,她放下手,对我做了个口型,接着抿嘴虚弱地笑笑。

  「谢谢。」

  是谢那瓶药膏呢,还是谢我让她有了腹中的孩子呢。

  我不得而知。

  宴会结束,屋里没点灯,小七的被褥规规整整叠着。

  我记得他今天没有排班,怎么还没回来,该不会去看热闹了吧,还是小孩脾性,真是不长教训。

  等到子时,还不见小七。我披了衣,去找管事公公。

  他被我吵醒有些恼。

  「他出宫了啊,你不知道吗,不回来了。」

  我有些震惊。

  小七竟然出宫了?

  这么突然,怎么也不给我打个招呼。

  我慢慢摸回屋,在榻上坐着呆了会。

  小七年岁还小,这么快出宫,难道是家里有急事?

  不过出去了也好,他这个性子,呆久了迟早摊上事。

  我将他的被褥收起来,忽然从里头掉下了一块什么东西,砸在了我的脚上。

  只一眼,我感觉我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是小七的桃木牌。

  小七说他自小体弱多病,他爹给他求了块牌,压压邪祟。

  这块桃木牌他视若珍宝,动不动就拿出来摩挲,如果只是出宫,又怎么可能不带上。

  脑子一阵阵眩晕。

  努力回想最近小七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什么都想不起来。

  唯一记得的是他前日在宜贵妃处值守。

  我一边安慰着自己,说不定他就是忘了,现在已经出宫了,一边又抑制不住地去宜贵妃处蹲守消息。

  当第三日看到一面生侍卫警惕地看着周围,推门而入又迅速关门的样子,心便沉了下去。

  看来齐源在别的妃子处,正在如法炮制他的借种计划。

  小七,我一直说他呆说他莽,明明这次他表现的如此好,撞见了这样的事,还能一如往常地回屋同我打打闹闹。

  连我也不曾泄露半分。

  我定应该夸夸他有长进了,知道分寸了,知道项上这颗人头的重要性了。

  可是没有以后了。

  我攥紧了小七的桃木牌,想离开的心,从来没有那么强烈过。

  但我,不会仅仅只是离开。

  9

  苏婉睁眼被立在榻边的我吓了一跳。

  我立刻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自从她有了身孕,这边的蹲守和监视便几乎都撤了,但我还是怕她惊呼引来人。

  感觉她神情安定下来,才松开了她。

  掌心接触过的地方,女人细腻嫩滑的肌肤触感还残留着,让人忍不住蜷起手想留住。

  视线下移,落在她的小腹上,那边还没怎么显怀,但又确确实实存在着一个新生命。

  苏婉嗔怒:「现在不行。」

  我愣了下,哑然失笑。

  「我当然知道。」

  苏婉红了脸:「那你来做什么,别被抓到了,赶紧回去吧。」

  我凝视着她不回话,她被我盯得别开了眼。

  「我或许活不到见到孩子出生的时候。」

  闻言苏婉身子一僵,小脸刷白垂下了头。

  她怎么可能不明白,孩子出生后对我意味着什么。

  「或许……」她声音越来越轻,「或许是个公主,那你就还能留着。」

  齐源确实是要苏婉生下太子,但现在有楚贵人在先,且保不准他后面会换借种人选。

  知道滔天秘密的人,怎么能留那么久。

  曾经我绝望过,觉得一辈子困着就困着吧,死了也不过一抔土。

  可小七死后,我对我坚持的一切都感到茫然,我还能见到他当年承诺的那一切吗。

  后宫尚如此粉饰太平,对天下,又怎么会尽心尽力。

  而且现在……我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不想就这么死了。

  「你想开一间胭脂铺吗?」

  苏婉抬起眸子,眼里亮起光,但又一闪而逝。

  「不想。」

  过了很久,她又轻声说:「但说不定下辈子会想。」

  我缓缓伸手,她没有躲。

  轻轻扣住她的后颈,凑上前,在她颤动不已的眼睫上轻轻落下一吻。

  真的很像蝴蝶。

  早就想这么干了,但那时的房梁上有眼睛盯着,我不能那么做。

  明明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但这浅浅一触,竟让我心中难以平静。

  「我说过,我不会让我的孩子生于宫墙内,死于宫墙内。」

  10

  齐源埋头批着奏折,头一抬都未抬。

  我跪着,看着蜡烛烧了半截。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捏着眉心看我。

  满脸都是疲惫。

  「你不陪朕了吗?」

  「陛下如今贤良拥护,武将济济,后宫安宁,已经没有属下用武之地了。」

  齐源站了起来,活动了下肩颈,慢步走到我的身边,将我捞起来。

  他神色淡淡地平视着我,我想起来,这样的对视,上一次还是在酒馆。

  再见面他在上,我卑躬屈膝跪伏在下,再也无法看他的眼睛。

  他的眼眸,早已没了当年的光彩。

  「阿隐啊,我们是哪一年遇到的?」

  他扶额似乎在苦苦思索。

  「五年前。」

  他一脸恍然大悟。

  「竟这么久了。」

  齐源向前迈了一步,和我错开一些距离,拍了拍我的肩。

  「这么多年,辛苦你了。只是啊……」他顿了顿,「你这离宫着实有些突然,我还没给你找好地呢。」

  我恭敬地行礼:「陛下,属下区区一个粗鲁的江湖人士,好自由来去自如,良田美宅配我,着实浪费了。」

  齐源轻笑了声:「那也好,我懂你们这些侠士,四海为家。不过你也不小了,还是要考虑找处地,长长久久地住着。」

  很难忽略他话语里的丝丝威胁,但我已然不怕了。

  「属下太久没出宫,想看看外头,是不是还是那般热闹,路上不见流亡人,人人得以安居。」

  他的笑意,慢慢敛去。

  从殿里退出时,我感觉我身边停滞了五年的空气,终于开始重新流转,似是要生出风来。

  出宫毫无阻拦,我站在城门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并未扭头回望。

  我笑着和酒家讨价还价买一壶新酿的酒,斩半只烤鸭,看到卖糖的摊子顿住脚步,回忆着小七爱吃的那种,买了一根攥在手里,等到下一个街口将它送给一个莽撞地撞上我的孩子。

  过了桥便是一片林子,踩着树叶的声音似网一般向我收拢。

  终于还是来了。

  那些从我出殿后没多久就一直跟着我的影子,齐齐走到了明处。

  吐掉鸭骨头,下一秒剑风就劈到了我的面门。

  这几年一直执行些对武艺毫无增长作用的暗杀活动,被高手这么追,确实有些招架不住。

  我一路接招一路逃亡到河边,几个蒙面人绷紧了弓箭,此刻夕阳已沉,暮色四起,箭头却闪着寒冷的光。

  河水湍急,入冬时节,翻涌着寒气。

  没给我多少思虑的时间,也没给我任何道别和问话的机会。

  箭破风而来,心脏瞬间传来贯穿刺痛。

  我被这箭的劲力带得向后一倒,跌入刺骨的冰水中。

  被淹没前,听到领头男人冷漠地向后面几人记录:「酉时,城南忘忧河,一箭穿心。」

  11

  「等他醒了,我要敲一笔大的,就没治过这么难解的毒。」

  我朦朦胧胧听到有人在我耳边念叨,睁开眼看到跛脚神医和我的师父都在。

  看到他们的一瞬,我的心终于放下来。

  成功了。

  出宫前三天,我托苏婉的亲信出宫联系了门派,定了捞我的地点。

  遇到杀手团后,我奋力将他们带到了河边,身上穿了金丝甲,竟还是没能防住。

  视线转向枕边摆放着的,已经裂成两半的桃木牌。

  是小七救了我。

  虽然桃木牌依旧没能防住利箭,但好歹偏移了些角度,避开了我的要害。

  箭伤是其次,箭上淬的毒更是致命,好在提前寻回了神医候着,就算他用尽了法子,我也足足昏迷了月余才醒。

  他没好气地把我送给苏婉的药膏抛还给我:「一天天的,就知道拿我送人情。」

  看来苏婉的亲信是用那药膏才找到了人。

  师父问我,接下来怎么做。

  我虚弱笑笑,垂头摩挲着药膏的瓷瓶。

  不久后,江湖上出现了一个新的门派。

  与其他门派大肆扩名声招人相比,它显得有些过于没存在感。

  无人知晓门主是谁,甚至门徒皆是无名无姓无影之人。

  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它正在悄悄壮大,无处不渗透。

  这年腊月,当今圣上青梅竹马的皇后忽然失踪,年后才在护城河找到了早已泡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身上依旧着华服,可怜腹中胎儿,未能面世就被鱼分食了个干净。

  民间哀恸,但又纷纷揣测皇后怎会落得如此凄惨下场。

  有流言说是皇上发现孩子并非自己的,皇后与侍卫暗通款曲,皇上大怒,将其推入水中。

  也有流言说皇后母家衰落,皇上专宠贵妃,她在嫉恨失落中不小心坠了水。

  次年盛夏,楚贵妃诞下一子,但奇怪的是,圣上迟迟未给太子封号。

  后来三年,偌大个后宫,新丁少得可怜。

  楚贵妃的孩子到了进国子监的年纪,那个在江湖毫无存在感的门派,一夕之间忽然有了姓名。

  原来它叫隐。

  12

  几年没见齐源,他似是苍老了许多。

  他被他亲信的暗卫摁在床榻上,双眸似是要喷出火来。

  「是你,我真该在那天当面弄死你。」

  没有什么兵刃相接,没有什么热血铺路,这一切发生得过于安静,安静到似乎过于简单了。

  但我知道这一路有多难。

  宫中有太多无名无姓,死得如一缕烟般的人。

  我将他们的讯息带回给他们的家人,他们的兄弟姐妹又义无反顾地入宫,成为伺机而动的影子。

  我俯视着他,看他一身狼狈地跪伏在我面前。

  「你不该杀了小七的。」

  「谁是小七?」

  对于他来说,不过是蝼蚁。

  「我当初怎么会相信你会成为明君呢?」

  他目眦欲裂地试图抬起头,又被狠狠按下。

  「退位吧,你可以少受一点苦。我要你立刻宣楚贵妃的孩子为新皇。」

  齐源竟还能笑出声。

  「他才三岁,当得了什么皇帝!」

  我也笑了。

  「你这朝野,随便拎一个出来摄政都能比你做得像模像样。」

  「难道是你吗?你这种脑子空空,随便说点就能信的莽夫,蠢货,我其实烦死了你,做什么都以为是在实现什么理想抱负,我早就该除掉你!」

  掏了掏耳朵,我示意暗卫松开他,抬手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提溜起来。

  「我可不行,家里孩子粘人得很,每天都要娘亲抱抱,爹爹骑木马……啊,你还从没过过这种日子吧?说起来唯有这一件事,我要感谢你。」

  齐源霎时变了脸色。

  「苏婉她果然没死!」接着便是咬牙切齿,「你们这对狗男女!!」

  事到如今,没必要再和他费什么口舌。

  我废了他的经脉,留着他一条命,给楚贵妃,还有无数死得悄无声息的蝼蚁家人好好折磨。

  青石板上落满了花瓣。

  过了桥,我便看到那抹窈窕身影在窗前忙碌。

  她的母家最后为她做的,就是寻了具新死不久体态相似的尸体将她换了出来。

  我和她在巷口住下,楼下开了酒铺,楼上是她的胭脂坊,这两年愈发像一对寻常夫妻。

  苏婉见我回来,两手一摊,将两盒胭脂递到我面前,兴奋地问我:「新研制的樱花红和桃花红,哪一款好看?」

  说实话我没看出这两盒有什么区别。

  避免拂了她兴致和我置气,我立刻转移了话题:「哎,他说我俩是狗男女。」

  苏婉愣了愣,「谁啊?」

  良久回过味来,气愤地跺脚。

  我俩的孩子闻言,扔了小木马在地上边爬边学狗叫。

  怎么看起来不大聪明的样子,该不会是随了我。

  苏婉放下胭脂,扯我衣袖。

  「干嘛去?」

  「再生只小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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