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裳怀里抱着一个热水杯，身上盖着一条毛绒毯子，头顶上还带着一个与头围十分不符的帽子，浑身上下被纪远川招呼的很舒服。

门打开，纪远川从外面买了药回来，今天化雪，温度很低，纪远川被冻得鼻尖发红。

“这么冷啊。”倪裳笑嘻嘻地看着他。

纪远川换掉鞋子，把身上的外套脱掉挂起来，回头走过来，伸手摸了摸倪裳怀里的杯子，感受到温度合适，才缓缓开口，“零下了。”

倪裳闻着厨房里飘出来的阵阵香气，一大早纪远川就在做了，现在快两个小时，花费这么多时间精力，就是炖点马尿喝了都该长生不老了。

“你熬的什么汤？”

“老鸭汤。”

说罢，纪远川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药盒，把手搓热后，在手指上抹了些药膏。

倪裳闭着眼仰头靠在枕头上，药膏的疗效很快，凉丝丝的感觉传来，缓解了那处的灼热滚烫，倪裳舒服地喟叹一声。

纪远川做事情很仔细，哪怕是这档子事脸上都带着严肃认真的神情，让倪裳看着觉得新鲜。

被伺候太舒服了，倪裳的心情也跟着变好，她伸脚踩在纪远川脸上，朝他挑眉，“谁给你下的药，我找她麻烦。”

纪远川侧过脸，倪裳的脚落在他肩膀，他也没管，对倪裳的问题也只是敷衍了过去，“忘了。”

倪裳冷嗤一声，她也不指望纪远川会说，回头让杨卓成去查一下，她这人一向睚眦必报，自己的宝贝被人阴了，她这做主子的必须出面找回场子。

上完药，纪远川抽出纸巾把手擦了擦，伸手准备摸一下倪裳的额头，被她眼疾手快拦住了，“洗手！”

纪远川歪头看着她，眼里带着戏弄，“你自己的东西。”

“你拉屎敢吃吗？”倪裳瞪着眼睛。

纪远川骂了一句，挺脏的，脏得倪裳都不敢相信话是从纪远川嘴里说出来的。

洗完手出来后，纪远川直接把手放在倪裳头上，冰凉刺骨，倪裳被冻得一哆嗦，缩起脑袋，“太凉了！”

纪远川直接把手放在她脖子里，冻得倪裳来回打转，身上的伤口被牵住了，疼得抽气，纪远川才停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了句歉。

老鸭汤很香，浓白的汤头点缀着几颗葱花，鸭头沉在汤底，用勺子搅弄时悠悠的香气直扑人鼻尖。

倪裳喝着汤，心情大好的时候，看见纪远川穿上衣服准备离开，当时就不干了，拧着眉毛喊，“这就走了，始乱终弃吗？”

纪远川停住，衣服穿了半截，抖着肩膀把外套整理平整，平淡如水的眸子看向倪裳，“那你想怎么办，领证结婚？”

“那倒不必。”

纪远川拎起包眼看就要打开门，倪裳在身后叫住他，声音不似方才轻快，带着一股浓浓的审视意味，“所以你不准备说些什么吗，好歹我也是被你折腾了一晚上，一点好处也捞不着？”

不久前还热闹欢快的气氛在这一刻停滞了下来，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纪远川放下包，长腿迈开，几步走到倪裳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目光紧紧盯着她，“你下午不是和别人做过了吗，他不用负责，我需要？”

对上纪远川有些阴鸷的眼神，倪裳第一次产生一股寒意，话到嘴边竟不敢开口，此时的纪远川好似回到了昨天晚上，偏执粗暴，言语间带着浓厚的戾气，仿佛骨子里生出的阴暗诡谲。

倪裳收起逗弄他的心思，有些正色道：“我没做。”

纪远川动作一顿，眼神在不断调整间变得闪烁不定，他收回手，没等他开口，倪裳直接开口打断。

“我只想和你做。”

“……”

纪远川沉默下来，走到沙发坐下，周身窒息的阴冷气场缓慢收回，神情有些松动，两手交握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倪裳把碗里的汤喝完，对于纪远川刚才有些失控的占有欲不以为意，男人都有处子情结，对于第一次得到的女人，不管有没有感情，都会有一种所有物的操控欲。

倪裳其实没必要去附和着纪远川，把事情解释得那么清楚，只是刚才那一刹那，倪裳本能反应做出了这一切，纪远川的眼神太骇人。

像一条冲破牢笼的野豹，方寸间就能将她撕碎啃食。

倪裳有些心悸。

“不好意思。”纪远川沙哑开口。

倪裳将碗放下，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思索片刻，回头朝着纪远川粲然一笑，“那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就当补偿我了。”

“你说。”

“陪我去西藏吧。”

闻言纪远川抬头，脸上的神情已经恢复如初，他不解道：“快过年了你去西藏做什么？”

“我从不在家过年。”倪裳挨着纪远川坐下，把腿放在他身上，美目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声音魅惑而有磁力，“去不去？”

纪远川不动声色地把她的腿拿了下去，摇摇头，“小白还在家。”

“带他一起，我报销。”

“一定要去吗？”

“对。”

“什么时候？”

“下个星期三。”

***

杨卓成办事很麻利，两天就查出了给纪远川下药的人。

是一个暴发户的大老婆，老公发展到上海的时间短，对于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该惹都不清楚，见到纪远川后就动了歪心思，即使身边人都在劝，说纪远川后边有人看着，她也不管，直接在酒里下了药，逼人喝了下去。

杨卓成问倪裳怎么解决，倪裳说以后不想在上海见到她，杨卓成心领神会，下手去做了。

倪裳则是一直在困惑，凭纪远川的聪明不会发现不了那杯酒有问题，为什么还是不管不顾地喝了下去，想到最后倪裳没想出个所以然，索性不管了。

现下有一个更棘手的问题等着她解决。

慕胜失恋了，在她家待了一下午，没有要走的迹象。

“你说我哪对他不好，他非得绿我。”慕胜光着膀子躺在沙发上，手里夹着烟，眼里带着几分沮丧。

倪裳腿翘在茶几上，看着慕胜脸上受伤难过的表情，笑吟吟地抽着烟，“该，谁让你之前玩得花，风水轮流转呗。”

“你丫别得意，你家那小宝贝迟早把你撇了。”

倪裳啧了一句，伸腿踢了他一脚，“少他妈咒我。”

倪裳懒得和他多说，自己这几天被纪远川逼着吃早餐，觉都睡不好，看慕胜不打算走，她也不赶人，给他出了个主意，“不如跟我一起去西藏散散心？”

慕胜斜眼看着她，“只有你吗？”

“还有我宝贝，和他弟弟。”

慕胜来了兴致，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这小子长得这么俊，他弟弟也不错吧。”

倪裳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歪心思，回想着小白的脸，倪裳只见过一次，小白的脸还肿成了猪头，实在没什么参考价值，但倪裳还是熄灭了慕胜的鬼主意，风轻云淡开口，“他弟初中没毕业。”

慕胜骂了一句，回到沙发躺着。

“那你去不去？”

“去，他妈的必须去！”

倪裳不管慕胜，径直上楼去睡觉了。

下午六点。

纪远川拎着菜打开门走了进去，看到客厅灯是开的，以为倪裳在，于是一边低头换鞋，一边问，“晚上吃红烧肉吗？”

“吃，再做个猪蹄儿。”

是个男人的声音。

纪远川抬起头，看到一个男人打着赤膊大咧咧地坐在客厅，喝着啤酒，拿着电视遥控器换台。

“你是谁？”

“我他妈你祖宗！”男人回话，语气粗暴。

“行了吧你。”倪裳从楼上慢慢踱步下来，看到纪远川的时候，眉开眼笑地朝他跑过来，“来啦！”

“你没说还要做他的饭。”纪远川皱着眉毛看了慕胜一眼，顺便在倪裳身上上下打量一遍，没发现什么不对，表情变得好看一些。

“哎哟，他被人劈腿了，就当我请他吃饭了。”倪裳趴在他肩膀上，向他眨眼睛哄道。

纪远川没再说什么，拎着菜走去了厨房。

倪裳来到慕胜身边，往他背上抽了一巴掌，恶狠狠道：“穿衣服！”

“我对他没兴趣。”慕胜骂骂咧咧地套上上衣。

“你敢有兴趣我剁了你信不信。”

纪远川今晚上的菜肴很丰盛，五菜一汤，色香味俱全，让人一看就有食欲。

慕胜拉开椅子坐下，看着桌上的饭菜眼里发光，“倪裳你平时这么吃这么好。”

“不仅菜吃的好。”倪裳伸手在纪远川身下抓了一把，看着他暧昧道：“其他吃的也很好。”

纪远川沉着脸把她的手扯掉。

慕胜吃着菜看着这两人在那蝇营狗苟，大骂一句，“还他妈吃不吃了！”

吃完饭后慕胜套上衣服，骂骂咧咧地就要走，倪裳假模假样地挽留他，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连带着纪远川也一起挨骂，倪裳看着纪远川那明显不爽但没理由发火的模样，忍不住想笑。

慕胜走后，纪远川收拾东西也要离开。

“如果还有人为难你，直接提我名字，好用。”倪裳帮纪远川收拾衣领，两手搂住他的脖子，巧笑盼兮道。

纪远川面无表情拽开她的手，闷闷应了一句。

***

“姑姑，你带我一起嘛。”

倪美茵在床上撒泼打滚，倪裳安静收拾去西藏的衣服，对她不管不顾。

“姑姑，我真的不想在家过年，你带我嘛。”

“我不想被你爸妈骂。”倪裳找出一条丝巾，看着颜色有些跳，不由得皱眉，自己什么时候买过这么俗气的丝巾，于是丢给倪美茵，“这个送你。”

倪美茵没什么讲究的，只要是倪裳对东西她都觉得高级，欣然把丝巾围在脖子上，伸手拉着倪裳的手，“我不告诉她们是跟你走，带我呗。”

“去你对象家。”

“算了吧，我爸妈肯定去那把我逮回去，就求你这一次。”

看着倪美茵可怜巴巴的眼神，倪裳放下手里的衣服，伸手在她脸上捏了捏，“你求我多少次你数得清吗？”

“那你带不带嘛。”

“带。”

“好耶！”倪美茵从床上蹦起来，在倪裳脸上狠狠亲一口，“那我带我男朋友一起去啊。”

“哎？这个我可没答应。”没等倪裳拒绝，倪美茵就蹦蹦跳跳离开了，倪裳只好无奈地摇摇头。

收拾了两个行李箱的衣服，倪裳坐在床上思考着，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时候房间门被打开，纪远川端着杯热牛奶走进来，把牛奶递给倪裳之后，看到她收拾出来的衣服，微蹙着眉头，“你准备带这些衣服去西藏？”

“对啊。”倪裳喝了口牛奶。

纪远川翻了翻，看着一件又一件的大衣，貂皮，翻到底都找不到一件棉衣，他啧了一句，“估计你还没到地方就冻僵了。”

“有空调的。”

“你去旅游还能整天待在屋里面？”

这确实是个问题，倪裳抱着杯子抿了抿唇，“那怎么办？、

“买。”纪远川站起身，抬手看了眼腕表，“我有时间，陪你去买。”

倪裳双眼发亮，“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