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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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了?!」

  「对,死了。」我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起谎来。

  「那……他死了多久了?」

  我思忖了一会儿。

  「快八年了。」

  江暮年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那他岂不是咱们的高中同学,阿笙,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号人物?」

  「你不认识,隔壁学校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

  不知为何,江暮年的语气是惋惜的,神情却是眉飞色舞。

  他从来都是这样模棱两可,不给人一个准确的答复。

  临近十二点,江暮年偷偷拉着我进了厨房做蛋糕。

  「你不是学会了吗?还拉着我过来干嘛?」

  「没有师父监工我出错了怎么办?」

  「阿笙,你不会是还在生我的气吧?」

  我亲眼看着江暮年掏出那盒鲜红的草莓:「我的肚量还没那么小,秘书给上司挡酒理所应当。」

  江暮年像是接受了这样的说法:「施羽说想生日想吃草莓蛋糕。」

  「江暮年,你……」我欲言又止,「算了。」

  他好像忘记了,我对草莓过敏。

  原来十年如一的感情,不过短短数月。

  我强撑着瘙痒难耐教他做完了蛋糕,最后完工时江暮年笑得合不拢嘴。

  我望着他明媚的笑出了神。

  印象里看他这样肆意,还是在我十八岁的生日。

  可十八岁再也回不去了,和我们一样。

  我在大家的欢声笑语里狼狈地逃跑了,无人发现。

  到了医院时我被医生劈头盖脸一顿责怪。

  「你真是不要命了,全身起红疹子这么严重了怎么才过来!」

  「对不起呀医生,这是最后一次。」

  就当是我为了十年的友谊,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吧。

  我还没来得及递辞职报告,温施羽化着精致妆容出现在我面前。

  和上忙碌了一整天的我形成了鲜明对比。

  女人开门见山,一张空头支票甩在我面前。

  「乔小姐是聪明人,开个条件吧,离开暮年。」

  「温小姐出手阔绰,可惜我和江总并非传闻那种关系。」

  女人冷哼一声:「乔小姐也是女人,如果换作是你,你会让自己的丈夫身边留着一个漂亮又有能力的女人?」

  「那我谢谢温小姐的认可,不过你大可放心,我会辞职。」

  我起身要走,女人却突然大喊一声。

  一杯热茶洒不偏不倚在她手上,而我迎面撞上了江暮年的目光。

  「施羽!」

  江暮年几乎是把我撞开的,他焦急地拉过温施羽的手。

  「施羽你没事吧?」

  「阿笙,你为什么这么对施羽,你太过分了!」

  我苦笑:「我干什么了?」

  「你干什么了你自己知道!」

  没等我多说什么,温施羽便用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看向江暮年。

  我见犹怜。

  「阿笙,你一向是最大方得体的,怎么这次这么小心眼?」

  「小心眼?」我笑了「江暮年,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吗?」

  江暮年的目光打在我身上,火辣辣的疼。

  「阿笙,你向来对朋友占有欲很强,所以我亲手给施羽做蛋糕的时候你心里一定很不开心吧?」

  「这事儿我也有错我向你道歉,是我没能及时照顾到你的感受,可你也知道,施羽她不是别人,她是我女朋友啊!」

  江暮年紧紧拉着温施羽的手,说的话有理有据。

  就连我本人都差点相信了。

  「江暮年,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我不敢置信,记忆中那个张扬似火少年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阿笙,变得不是我,是你。」

  或许吧。

  不过我不在乎了。

  第二天一早,江暮年的办公桌上就出现了我早就拟好的辞职报告。

  江暮年看后立马将辞职报告撕了。

  他双眼通红,用嘶哑的声音质问我:「阿笙,你真的要辞职?」

  我平静地看他一眼:「是。」

  「就为了昨天的事?」

  他的表情一脸不可置信,我懒得为自己辩解什么。

  于是点点头。

  肯定道:「是。」

  听到了准确的答复,江暮年的脾气瞬间被点燃了。

  他一把将办公桌上的所有文件摔在了地上。

  「阿笙,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他紧紧蹙着眉,「好,有本事辞职,那你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好的江总,祝您一切顺利。」

  我的人生一向逆来顺受,能为自己活着的机会不多。

  这次裸辞,反倒是让我的心情顺畅了不少。

  没有了烦心事,我转身报了一个七天七夜的旅游团。

  一路上,我看花看水,将所有烦恼抛之脑后。

  我的导游是一个刚毕业的研究生,年轻人冲劲很足。

  即便是口干舌燥,讲起景点故事来也从未喊过类。

  我和他很投的来。

  后来我逐渐发现,无论是脾气秉性还是说话习惯,他竟然和大学时期的江暮年有点像。

  又想起江暮年,我自嘲笑笑,逼迫自己赶紧忘了他。

  这期间有我们的共同朋友好奇我辞职,发消息过来我通通没有理会。

  旅游的第四天,我们遇上一桩偷盗事件。

  当时的我正在购买纪念品,身旁的女生突然一声大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我的东西被人偷走了!抓小偷啊,抓小偷!」

  我闻言看过去,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心虚滴看她一眼我,然后转身就想走。

  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发生了这种事,幸亏女生发现的及时。

  我赶紧拿出手机报警。

  导游立马追了出去,年轻人体力好,没几分钟就把小偷逮住了。

  周围掌声一片,弄得小导游有些不好意思。

  远远地,我在人群里和他对视了一眼。

  像,实在是太像了。

  记得大四那年,我外出实习时也曾弄丢了钱包。

  我身旁的江暮年二话没说就追了出去。

  小偷有备而来,与江暮年争执之中划伤了他的右臂。

  上药的时候他咧着嘴说疼,手紧紧抓着我不放。

  「你明知他有刀,怎么还去追?」

  「那可是你的钱包,当然要追回来了!」

  我没懂他的意思:「钱丢了就丢了,幸亏你伤的不严重,否则后果真是难以想象。」

  「怎么可以丢了就丢了!」江暮年瞬间急了,「那里面可是有重要的东西!」

  半晌,我才突然反应过来。

  那里面有我和江暮年的第一张合照。

  还是他逼着我放进去的,说是礼尚往来,他都放了我也必须放一张进去。

  霎时,我的脸变得滚烫。

  两个成年人就那样静静的坐着,害羞到说不出一句话来。

  「刚才报警的人是你吧?」

  导游嘿嘿笑了两声,我的思绪被迫扯了回来。

  「是我。」

  「你看着像是一个每天疯狂工作的白领精英,怎么会有空出来旅游?」

  我被他对我的描述逗笑了:「怎么,白领精英就不能出来旅游了吗?」

  他一下急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天我和他聊了很多。

  我的朋友没几个,能吐露心声的大多和江暮年相熟。

  长此以往我也养成了有苦就往往心里咽的性格。

  把心事说出来后的确痛快了不少。

  没想到我松了口气,他却哭了。

  「姐姐,你这过的也太苦了!」

  苦?

  实话讲,再遇见江暮年之前我也是这样想的。

  父亲的公然出轨使本就淡漠亲情的家庭分崩离析。

  法庭根据经济收益情况将未满十八岁的我判给了父亲。

  母亲隔年改嫁,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能见过她。

  看着父亲家里那个比我小的弟弟,我心里一阵心酸。

  渐渐地,父亲重男轻女对我非打即骂。

  没多久我就变成了住校生。

  我省吃俭用,同时兼职几份工作才能勉强支撑生活开销和学费。

  从此,我成了没有家的孩子。

  好在有江暮年,我的高中生活才不至于过得那样痛苦。

  我第一次结交了朋友,从此不再是孤零零的第一个人了。

  那天抓小偷的事被路人拍下,小火了一阵。

  网友们纷纷为好人点赞。

  与此同时,江暮年的电话打了进来。

  「阿笙。」

  「江总打电话过来有何贵干,没记错的话我已经辞职了。」

  「阿笙!」江暮年急了,「是不是你辞职了,我们就不再是朋友了?」

  「……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我这才发现,原来手机里有二十几个江暮年的未接来电。

  「抱歉,这七天我在旅游,手机关机了。」

  「是真的关机了,还是不想理我而已?」

  我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阿笙,你都不知道你辞职了以后,我每天工作都没了以前的冲劲,你快回来吧,我真的很需要你。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我一时间噎住:「江暮年,你能别这么幼稚了吗?」

  「阿笙!」江暮年急了「我以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是最了解我的人,可你现在怎么会这么想我?真是让我太失望了!我都已经向你低头了啊!」

  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难道这么些年,我是养了一个儿子吗?

  「江总,你回去吧。」

  「我不,阿笙,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们像以前一样不好吗?」

  「以前?以前是什么样的?」

  「当然是做回好朋友啊!我不能失去你!」

  我二话没说把江暮年赶了出去。

  这样的人我实在是无法和他沟通。

  回来以后,我将简历投到了几家公司。

  没过几天就有几家回复我,结果都是未通过审核。

  我有些奇怪,按理说我不应该啊。

  摸爬滚打的这十年我早就把自己的名声打了出去,在业内算不上大佬却也是早有名头。

  况且我的简历很漂亮,也不至于一家公司的面试回复都得不到。

  后来经过我暗中询问才知道,原来他们的HR根本就没收到过我的简历。

  有种从中作梗,不想让我找到工作。

  这个从中作梗的人,不从想我都知道是谁。

  我很气愤,给江暮年打了个电话过去。

  响铃几秒,电话被接听。

  那头重金属的音乐震耳欲聋。

  我语气冷静:「为什么这么做?」

  「阿笙,这话应该由我来问你,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呢?」

  「江暮年,你以为你用这种不光彩的手段就可以留住我,这只会让我瞧不起你。」

  「瞧不起?」他冷呵一声,「瞧不起又能怎样,你知道的,我这人一向为达目的不罢休。」

  我沉默了。

  「阿笙,我有什么错?我只是想挽留你而已,我珍惜你这个朋友,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我的底线?」

  他还要继续说我们,我赶紧把电话挂断了。

  我和这种人没什么好讲。

  心情烦得很,我转头找了家酒吧买醉。

  伏特加很烈,我晕乎乎的,满脑子都是高中时的江暮年。

  曾经的他是那样的明媚张扬,少年刚正不阿,心性玲珑。

  如今的他市侩,毒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

  我不懂。

  我想,我本应该拥有无数个春天才对的,何苦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我如是想着,突然有一个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一回头,撞上男人温柔的笑脸。

  是陈瑞,上次旅游的那个小导游。

  「刚才远远的看见吧台这边的人很像你,没想到过来一看还真是你。姐姐,我们真有缘!」

  「既然如此,一起喝一杯?」

  我向他发出邀请,陈瑞没拒绝,反而陪着我买醉了一会儿。

  「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很孤独的人,第一次见你是一个人旅游,第二次见你是一个人买醉。姐姐,到底是谁将你伤成这样?」

  我摇摇头,笑他一个小屁孩懂什么。

  「姐姐,我已经二十三岁了,是成年人,已经不是小屁孩了!」

  「好好好!」

  我看着陈瑞的脸,又出了神。

  曾几何时,刚出来工作的江暮年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我喝的烂醉如泥。

  陈瑞将我送回家。

  到了小区楼下,我远远的就看见坐在门口长椅上的江暮年。

  「阿笙,你回来了!」他瞥见一旁的陈瑞,瞬间变了脸色,「阿笙,他是谁?」

  「不用你管。」

  我绕开他,江暮年一把拉住我的手腕,钻心的疼。

  「阿笙,你给我说清楚,他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

  陈瑞见状赶紧开口:「我是她朋友,请问你是?」

  「江总,你没有立场问我这个问题。」

  江暮年恐怕从未想过有一天我的交际圈会和他脱离,于是自嘲般冷笑一声。

  「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要去休息了,我已经辞职了,麻烦江总别再来打扰我。」

  我摆摆手,「陈瑞,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你也先回去吧。」

  陈瑞不放心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江暮年一眼,眼里满是探究。

  「真的没事,你回去吧。」

  陈瑞走了,在江暮年的注视下,我跟个没事人一样回了家。

  半夜我口渴,去客厅接水的时候才发现沙发上坐了一个男人。

  我吓得差点瘫坐在地,才发现来人是江暮年。

  他的眼里布满红血丝,可怕的很。

  「江暮年,你怎么在我家?」

  我这才想起来,原来我家的钥匙还没从他要回来呢。

  江暮年的眼神冰冷极了:「阿笙,你喜欢他吗?」

  我一愣,「江总,我喜欢谁都和你没有关系。你这是私闯民宅,烦请您离开。」

  「你要赶我走?」江暮年一脸不可置信。

  「不然呢?」我直视他的眼睛,「江总,我已经辞职了。」

  江暮年闻言,突然拿起茶几上的水果盘摔在地上。

  「我已经说过我后悔了!阿笙,我不许你辞职。」

  一个苹果滚到我脚边,我拿起来心平气和地收拾进果盘里。

  我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江暮年,你以为所有人所有事都要围着你转?你以为自己是世界中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别太自以为是了,从前是我眼瞎,才会喜欢你这种垃圾喜欢了十年。」

  终于亲口听到我承认对他的喜欢,江暮年像是发了疯一般突然捂嘴大笑了起来,半个肩膀都在跟着笑的频率抖动。

  「阿笙,你说你喜欢我,你真的喜欢我?」

  男人眼底猩红,几近疯态。

  我没回他,将刚才收拾果盘时的一把水果刀别到腰后。

  江暮年身上的酒气呛鼻,他步步紧逼,完全颠覆了我认知里的模样。

  「阿笙,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喜欢我的,看来我的试探没有错!你现在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你只是因为听说我要结婚了吃醋才辞职的,对不对?」

  「不对!」我痛得倒吸一口凉气,「江暮年,从前是我把依赖错当成喜欢,现在我已经明白了,我早就不喜欢你了!」

  「不可能!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江暮年像是发了疯,他双手禁锢住我的肩膀。

  「阿笙,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哈哈哈哈哈哈!一切都来得及,来得及!」

  江暮年紧紧将我抱住,然后发了疯似的吻我。

  我不假思索地拿出那把极为锋利的水果刀,江暮年很快,刀刃八国他的脸颊留下一道带血的伤痕。

  他用手拭去脸上涌出的鲜血,不可置信地看向我:「阿笙,你想杀我?」

  我冷眼相对:「江暮年,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江暮年吗?如果没有这把水果刀,你要对我做什么,伤害我吗?」

  江暮年眼底的迷离散去,他瞬间醒酒了。

  「我……阿笙,对不起,我再也不会喝酒了。」

  无所谓,毕竟这一切都将和我没有关系了。

  「滚出去!」

  我大声呵斥他,江暮年转身走了,眼睛里满是不甘。

  我一夜未眠。

  因为我见过他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毒辣,更见过他的好胜心有多重。

  我内心揣揣不安,江暮年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果不其然,半个月后。

  江氏悔婚,江氏集团总裁和温氏集团千金的联姻取消。

  温氏集团老总亲自下场发表言论,表示江暮年这样的男人并非他女儿良配。

  两家算是彻底闹翻了脸。

  此事上了热搜,温施羽po出二人恋爱细节,明里暗里告诉网友他们这段感情是被人插足才导致走向今天的。

  而这个可怜的背锅羊,再一次轮到我身上。

  「一个未婚男人身边留了一个漂亮女秘书十年,我不信这其中不会发生什么?纯友谊我只相信朵拉和那个猴!」

  「有幸和贵公司总裁毕业于同一所高中和大学,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俩是一对,至于什么原因没挑明,咱们就不知道了……」

  「楼上的,还能是为什么,江暮年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呗!又不想放弃喜欢的,又不想放弃联姻带来的利益!」

  「呃,所以乔笙是知三当三喽,好恶心!」

  网友的评论如潮,江暮年更是把我往火坑里推。

  「我与温小姐只是商业联姻,乔小姐是我多年的同学、朋友,是我单恋她,请网友们不要妄加揣测!」

  他这番无脑言论彻底让网友们看不下去了。

  「温施羽:难道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

  第二天晚上,网友们扒出我的私人住址。

  我刚要出门,一大群记者和网友涌上来。

  「请问乔小姐,江暮年先生所说的您是否知情?」

  我被相机的照明灯晃得刺眼,没等我回来,人群里突然有一声叫喊声。

  「贱女人,去死吧!」

  「阿笙!」

  我只觉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将我护住,再睁眼时,是痛苦不堪的江暮年挡在我身前,他的胳膊被泼满了硫酸。

  「阿笙,你没事就好。」

  几个男记者将泼硫酸的那人抓住了,我赶紧要报警。

  江暮年却拉住我的手腕。

  「阿笙,我看她一个小姑娘家的,要不算了吧?反正我也没事。」

  「没事?」我冷笑,「不抓住她怎么做实你的罪行?」

  闻言,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江暮年。

  「阿笙,你……」

  「我怎么?江暮年,我还不至于蠢到不认识她。」

  我指向泼硫酸的女生。

  那是江暮年赚到第一笔钱时捐助的一名大学生,曾几何时还是我出的主意。

  可她不知道,她痴傻的听信了大恩人的话,将硫酸泼向我。

  「江暮年,我没那么蠢。」

  「你的演技,太拙劣了。」

  警铃响起,围观的人一拍而散。

  我作为证人去警察局做笔录,江暮年望向我的眼神是那样的平和。

  可我却看出了那眼底的波涛汹涌。

  江暮年大概自己都不知道,这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不是他自己,而是我。

  所以在他莽撞发表言论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他知道我最在意别人的眼光,知道我骨子里的自卑是难以掩盖的。

  所以他想彻底击垮我,掰弯我的傲骨,然后让我一步步亲自走向他,臣服他。

  可是万一呢,万一他这场戏没配合好,硫酸泼在我脸上呢?

  他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包括我在内,都只是他的战利品。江暮年参杂了利用和筹码的喜欢,恐怕我承受不起。

  人心是会变的,我和他一样。

  和江暮年一起摸爬滚打的这几年里,我早已不是从前的乔笙。否则十年的情谊,我怎会说忘就忘。

  人有时候就是要狠心一点,江暮年,这个道理是你花了十年时间才教会我的。

  在这十年的光阴里,你权衡利弊,考虑了所有,唯独这范围内少了我。

  我向警察一口咬定了江暮年的罪行,并拿出我家里的监控指控他私闯民宅和强奸未遂。

  看我如此坚定,丝毫没有反悔的意思。

  男人的眼眶彻底红了。

  他咬牙切齿地问我:「乔笙,你真的要把我抛下吗?」

  抛下?我摇了摇头。

  十年长路从未同行,何谈抛下?

  「江暮年,曾经的我是多么喜欢你啊,只是失望一点点攒够后我才发现,喜欢不能当饭吃。陪着你的十年里我吃了太多太多的教训,我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你一错再错下去了。」

  「无论是我还是温施羽,又或是其他女人,都不该是你玩弄利用的工具、战利品。」

  江暮年崩溃地大哭:「阿笙,我们……还会有以后吗?我保证我会改的!」

  我摆摆手,头也没回。

  让我相信男人会悔过,不如让我相信母猪会上树。

  自那天开始,江氏集团彻底垮掉了。

  我离开后,公司里的蛀虫纷纷露了脸,集团早已内需外空,而那时的江暮年却始终执着在我和他的儿女情长里。

  几个大股东争权夺势,公司分崩离析。

  那个曾有我陪伴,与他一起创立的公司,在他手里彻底垮了。

  警方涉入调查,江氏集团总裁江暮年被抓的消息很快被宣扬出去。

  温氏又添了两把火,江暮年在业内的名声彻底完了。

  我去冰岛旅游的第二天,在新闻推送消息上看到了江暮年被判三年有期徒刑的消息。

  手机里的最后一条消息,是他哭着恳求我去见他最后一面。

  我同意了。

  几个月未见,男人的面部消瘦了太多。

  江暮年再没了从前的桀骜不驯,取而代之的是眼底无尽的疲惫不堪。

  「阿笙,你还是来了。」江暮年轻笑,「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心软的人。」

  「江总,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别!」江暮年急了。

  对着玻璃,我看到江暮年流出两行泪。

  「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才发现自己原来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阿笙,对不起,是我亲手葬送了我们的情谊,不过我有最后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

  「我知道你恨我,但我求你可不可以恨的是江总,不是江暮年?」

  我没应,转身出了警局。

  外面阳光大好,我想,我的少年应当早已死在了那年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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