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知道。”
锦元卿含糊不清的应着,她已经很努力的让自己清醒了。
“麦冬,让外面的人进来。”
决明子对外喊了一声,麦冬将宴峥带了进来。
“跟她说话,让她尽量保持清醒。”
宴峥看着锦元卿血肉模糊的后背,敛了眸子走到锦元卿的身旁,握住了她的手。
“我继续了,严夫人。”
决明子说罢,继续用刀割着腐肉。
锦元卿用力捏着宴峥的手,力气大到宴峥的手瞬间就被捏红一片。
“……”
宴峥伸手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才发现锦元卿脸上不止是汗,还夹杂着泪。
逼宫那日没哭,第一次差一点被杀没哭,第二次旧伤加新伤也没哭,可此刻,锦元卿疼的恨不得一刀抹了脖子,就这样死去。
宴峥给她抹去了泪,拭去了汗,沉了声音开口。
“活下去,只要你活下去,我不会再让你身陷危险,不会再让你受一次割肉之痛。”
你放屁!
锦元卿听着宴峥的承诺,满脑子就这三个字。
“我说到做到。”
宴峥看着刀子一下一下将腐肉割去,鲜红的血争先漫流而出,宴峥忽的想到那日轻轻与他说的那句,又想到她明知道自己要杀她的情况下,却还是找人去救他。
他从小到大,从未真正有过朋友,即使是同乡,即使是亲兄弟,在面临危险的时候,会为了活下去做任何的事情,包括亲手杀了对方。
即使是同甘共苦一起的人,在金钱名利的诱惑下,也会毫不犹豫的将对方出卖,亦或者亲手杀死。
他见过太多人心复杂,他也做过太多心狠手辣的事情,以至于到现在,他说的做的每一步都是有谋划。
就连一直跟着他的阿七,宴峥都暗暗握着他的致命把柄,若是他敢有一丝背叛的苗头,他会立即用手中的把柄杀了他。
想到这里,他越发想不出锦元卿为何要救他的原因,难道,她真的爱上了自己?
可自己于她而言,不过是个没了根的太监而已,她怎么可能会爱上自己?
宴峥第一次摸不准一个人的想法。
锦元卿疼痛之余见到宴峥沉默着直直盯着自己,似乎在意有所图,心中一时气极。
自己都要疼死了,宴峥竟然心中还在盘算,怕是又在盘算自己什么。
“唔!唔唔!”
决明子已经割完了腐肉,开始用烛火去烧锦元卿的伤口。
锦元卿猛的瞪大了眼睛,疼的差点晕厥过去,肉香溢出,锦元卿再次泪流满面。
“接下来,我要开始用针缝合你的伤口,现在可以给你的伤口四周敷一些麻沸散。”
决明子说着解开了绑着锦元卿四肢的绳子,将麻沸散敷在伤口外侧四周。
一松绑,锦元卿一把将宴峥胳膊到嘴边重重咬了下去。
“嘶……”
宴峥微微皱眉,由着她用力咬。
隔着衣服,却也将宴峥咬出了血。
锦元卿的牙都被自己咬出了血,锦元卿吐了口血唾沫,而后哼了一声不想再去理他。
“像只恶狠的小狗,咬了人还委屈。”
宴峥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牙印来。
决明子开始缝合伤口,虽然不比之前疼,但锦元卿还是疼的直咬下唇。
“别咬嘴,疼了就再咬着我。”
宴峥看着她下唇已经咬破了皮,一时心软,将胳膊支到她嘴边。
锦元卿疼的完全不想搭理他,宴峥却微微皱了眉。
“卿卿,听话。”
“你混蛋……嘶。”
锦元卿想骂他烦人,却又伤口疼到了。
锦元卿也不咬自己了,干脆咬上了他胳膊,背上疼一下,锦元卿就重重咬他一口。
“缝完了。”
决明子的声音传来,锦元卿却已经疼麻木了,眼神有些涣散。
决明子给她背上了上了药,裹了白布,而后将她的外衫给她盖了上去。
“你就这样躺着吧,明天之前别动,也不许盖被子,我会让麦冬给你拿个暖炉来。”
决明子说完就离开了。
锦元卿浑身无力的闭上了眼,她早就想这样做了。
麦冬将暖炉拿进来的时候,锦元卿已经沉沉睡去了。
外面此刻已经入了夜。
麦冬将一包药递给宴峥,嘱咐道。
“此药要煎三服水,熬到一碗的量,才能喂给严夫人喝。
须得小火慢熬,此药一是解夫人体内毒素,二是让体内血液流通起来,这样伤口也会好的快些。
如果严夫人今夜有发热的迹象,公子只需拉两下中间的那根绳子就行。”
“知道了。”
宴峥接过药包,开始忙碌。
入秋的天气夜里凉,但也不是特别凉。
宴峥将暖炉点了,放在离锦元卿不远处,而后才又点药炉煎药。
一副水熬干,小火要一个时辰,三副水就是三个时辰。
宴峥一夜未眠,天蒙蒙亮时,宴峥才将熬好的药倒入了碗中。
宴峥走到锦元卿的身旁,伸手去摸了摸她的额头。
太好了,一夜都没有发热。
宴峥席地而坐,就这样静静看着趴着睡的锦元卿。
锦元卿歪着脑袋躺在自己胳膊上,睡得安稳。
一路上,锦元卿每每睡得如此安稳,都是他用**喂得她。
若不喂,她只会疼的拽着他的袖子直勾勾望着他说难受。
她眼神中满是祈求,那一刻,宴峥有一种他就是她唯一的救命浮木的感觉。
他总会静静看着她,伸手去摸着她的脸,告诉她再忍忍。
他心疼,心底里却又升起一股子满足感来。
偶尔,他还会想着要是她一直好不了,那自己就一直都会是她唯一的那根救命浮木。
宴峥眼神逐渐复杂起来,这样的感情,他从未经历过,一时之间,他竟有些不知道怎样去对待这种情绪。
放任不管,就可能会让自己拥有了把柄,可若是自己亲手除了这个“把柄”,心底里却又不舍。
宴峥缓缓抬起手来,从他的视线看去,锦元卿的脖子就在他的手掌之中,只要他轻轻一捏,眼前这个人就会悄无声息的死去。
可最终,宴峥还是没能下的去手。
“卿卿,醒醒,该吃药了。”
既然下不去手,那就把她占为己有。
可能,在他舍弃去锻剑庄转来药王谷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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