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去学校西边的厕所，第二节课下课，王强和张大宇高飞他们几个非拽着我过去，说找我有事。

我从来没有想过，在金塔乡中学，我还能见到这样的场面，二三十个学生挤在厕所里抽烟，一直以来，我只以为就我们班那几个混子抽烟，没想到，这所中学里竟然有这么多的烟民。

整个厕所烟雾迷蒙的，一进去呛得人直咳嗽，味道也更加的恶心，

我实在受不了这种诡异的味道，转身就往外走！

“禹哥，你干嘛去？”王强一把拽住我。

“我受不了这里面的味儿，我去外面等你们，有什么事到外面说。”

“那行，禹哥，你可得等我啊，让你来真有事。”

实话实说，我并不想跟王强他们过来，更不想跟王强他们走得太近，对他们所说的事也不感兴趣，因为在我心里根本就不相信他们会有什么正经事。

事实证明，他们不光没有正经事，还没有什么好事。

厕所里打起来了，我站在外面听见厕所里的叫骂声，接着两拨人就从厕所里出来了，王强他们加上刘兵还有几个我不认识的，他们这一波加起来能有十五六个人，对面那一拨人数明显少很多，也就六七个那样，剩下的还有不少看热闹的。

一出来，王强他们就把那六七个人给围住了。

“你麻痹，你敢不敢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对面那小子明显有点害怕了。

“我就说祁鸿禹太能嘚瑟，活该挨扎，王强，我也没说你啊。”

他们都经常在一起抽烟，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算是不在一起混，那相互之间也都认识，金塔乡一共才这么点人，混子学生，抽烟的也就那么几个，谁能不认识谁啊？

那小子说这话就是服软的表现，如果要是强硬点肯定不会这么唠嗑，肯定会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然后加一句，我说了咋地？

或者是你他妈让我说我就说啊，你以为你谁啊？

再或者就是，草你妈你算哪个葱啊？

在东北，一般要干架前一句肯定是反问句，比如，你瞅啥，瞅你咋地……

绝对不是一个陈述句结尾的，一旦陈述句出现，这仗就不见得能打起来了。

我在一旁听着，大概明白了情况，就是这小子在背后说我坏话，然后被王强他们听见了，王强他们要揍他。

如果正常情况下，这小子这么说，这仗也就打不起来了，不过今天这情况真不正常。

因为我在这。

我想，要是我不在场，这仗也不一定能打起来，我觉得王强听见别人在我背后说我，应该不会管，我和他没有那么深的交情。

可是今天，王强他们几个好死不死的把我给拽过来，恰巧就听见这小子说我坏话了。

这让王强的脸有点没地方放。

他应该是以为我听见了这小子说我的话，实际上我根本就没听见，我站在距离厕所挺远的位置。

这厕所的味儿实在是太让人受不了，我都佩服王强他们，怎么就能在这里边抽烟呢，那抽进去的得是什么味儿啊。

“你没说我就有理了啊？你知不知道祁鸿禹是我什么人，那是我大哥，是我们班的棍儿，你他妈说我大哥，你他妈不是找削呢吗？”

王强这话说的就是非常标准的要干架的架势了。

“王强，你们班的棍儿不是你么，什么时候认别人当哥了？”一旁看热闹的人嘻嘻哈哈的问。

“你他妈管得着么，都给我记好了，以后我们班立起来的棍儿就是祁鸿禹，禹哥。”

“祁鸿禹是个几把，就那被扎的货还他妈想立棍儿，我第一个撅他。”看热闹中的一个人喊道。

“操，大饼子，你们班的棍儿张山都让禹哥给撅了，你他妈还敢往出跳？”

大饼子人如其名，长了一张大饼脸。

“滚你妈逼的，你他妈哪只眼睛看到我山哥被撅了，祁鸿禹不是让我山哥给扎了么，那个贱逼，还他妈讹钱，什么几把玩意儿，还他妈好意思立棍儿，也他妈不嫌乎丢人。”

这个被叫做大饼子的一站出来，顿时那被围的几个小子底气也足了，“就是，祁鸿禹算个几把毛啊，我就说他了怎么的吧？”

看，这就是打仗的节奏了。

第一个动手的不是王强他们中的人，而是我。

我绕到了大饼子身后，一把薅住了他的头发，往后猛的一拽，膝盖在他的腰上一垫，大饼子整个人就被我给摔倒在了地上。

他根本就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我直接就一拳闷在他鼻子上了，顿时鲜血横流！

我这一动手，王强他们也就跟着动手了。

他们最先是冲着被围的那七八个人去的，大饼子也身边也跟着几个学生，这会儿也都加入了进来，再接着就有不少看热闹的被波及到了，也加入了进来。

彻底打乱套了！

王强他们追着背后说我的那几个小子还有大饼子他们的人打，不少看热闹的有的追着王强他们打，有的追着大饼子他们的人打，还有的竟然两边的人都打……

我反正就认准了一个人，就是这个什么大饼子的，我只有机会给大饼子一拳，在我想要继续干他的时候，他身边的人就向我冲过来了。

我也不傻，肯定不会傻等着让他们来揍我，就暂时舍弃了大饼子，跟王强他们合在了一起，这会儿都打乱了，我就又绕回到大饼子身边了。

大饼子也挺狠的，鼻子哗啦啦的往外冒血，他也不管不顾，跟孙锋扭打在了一起。

我站在大饼子身后，又一把薅住了他的头发，把他摔倒在地上，孙锋上去就一拳，又打在了他的鼻子上，他打完了，我高高举起的拳头都没好意思落下去，我怕我这一拳再下去，把这什么大饼子的鼻子打歪了。

孙锋抬头冲我龇牙笑了一下。

我这一犹豫，后面不知道哪个孙子就给了我一脚，一下把我给踹倒了。

“我草你妈，该踹我禹哥！”孙锋嗷一声就奔那小子去了。

……

“你们干什么呢，都给我住手！”教导主任带着几个体育老师冲我们跑了过来。

金塔乡中学没有保卫，保卫都是体育老师兼职的！

他们一出现，刚刚还打得热闹的人顿时鸟作兽散，四下奔逃。

我的确是没有经验，一见到老师，竟然傻了吧唧的愣在了那里。

张大宇上来拽着我就跑：“禹哥，瞅啥呢，快跑啊，等着挨抓呢。”

我跟着张大宇往教室跑，一边跑一边还在想，这他妈也太刺激了，我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被老师给追着跑呢，以前见到老师都是主动凑老师跟前去给老师问好，我估计这会儿我要是去给教导主任问好……

他妈的，我得快点跑了！

我们学校一共有俩体育老师，一个姓高，一个姓穆，也不知道为啥，那姓高的体育老师就盯上我了，把我追得这叫一个惨。

我的胸口有点隐隐作痛，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脸色也有些苍白，汗水把我衣服都浸透了，我觉得我要吐，如果我要是再跑一百米，肯定得吐，就是不知道吐的是什么，会不会是血！

我是大病初愈，甚至说还没痊愈，医生说在短时间内不让我做剧烈运动，今天这运动绝对算是剧烈了。

“张大宇，你跑吧，我跑不动了，我胸口疼。”

张大宇扭头看了我一眼，一下就愣住了，他也看出来我不对劲了。

“禹哥，你先走，我去拦住他。”说着张大宇松开我，扭头冲着小高老师跑了过去。

“张大宇！”

我喊了他一声，他也没回我，就是冲我摆了摆手。

这一刻，我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反正就觉得什么东西突然压在了自己心头上，沉甸甸的！

张大宇要是扔下我，不管我，肯定跑得掉，就算是被抓，那被抓的也是我，他是为了我不被抓才这么做的。

我回头看了一眼，张大宇被小高老师给拽着踢呢，他还跟小高老师支吧呢，小高老师是当兵的，专业到我们学校当体育老师的，张大宇长得人高马大的，比小高老师高大半头，不过在小高老师面前，只有挨揍的份。

这顿揍，他是替我挨的，我记住了！

第三节课上到一半，宋萍就来了，把王强他们几个还有我都喊了出去。

“刚刚打仗是不是有你们几个？”在宋萍办公室，已经站了不少人，其中就有张大宇，张大宇的脸上印着红红的五指山。

“有我！”高飞第一个喊道。

“也有我。”王强接着喊道。

然后是孙锋，刘豪。

“你呢？”宋萍看着我问道。

“没有他！”张大宇说道。

“你给我闭嘴，我没问你。”宋萍瞪了张大宇一眼，“祁鸿禹，你自己说有没有你？”

“没我！”我咬了咬牙说道。

其实我知道宋萍肯定知道打仗有我，不过我不能承认，打死都不能承认，不是我不敢承认，而是因为张大宇。

他是为了让我跑，不让我被抓，才自投罗网的，我要是承认了，张大宇的付出就白费了。

“你说，有没有他？”宋萍指着人群中的一个我不认识的小子问道。

“没有！”这人显然是跟王强他们一伙儿的。

“你说呢？”

“有他，我的鼻子就是被他打出血的。”

宋萍挑的挺准，第二个就挑到了大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