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最坏的青春,最好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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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的苏宅灯火通明,院子里的草坪上悬挂着两排大红灯笼,每一只灯笼上都贴着喜字,灯影浮动,忽明忽暗,呈现出一派热闹喜庆的景象。

苏南溪看着这一幕,嘴角会不自觉地上扬,心里甜滋滋的。

再过几个小时,苏南溪就要从这个家嫁出去了,她虽没有自小在这个家里长大,也没有很浓厚的感情,但是在这个时候,她的心里还是会舍不得,一瞬间脑海中会想很多事。

她想到第一次跟随苏平嘉从马德里回国住进这里时的情形,虽是春节,但是家中气氛并不好。

她那时的身份是苏家大少爷苏平嘉在马德里收养的孤儿,苏家人都不理解苏平嘉为何要收养她,还觉得是因为她的关系苏平嘉才破罐子破摔彻底过上了不结婚的生活。

所以她受到了冷遇,在苏家,没有人陪她说话,偶尔还会被养父的亲弟弟苏梓徽指使的亲戚家的孩子欺负。那时候周妈是对她最好的人,她虽不会跟她说很多话,但是她会在自己睡不着出来乱走的时候安安静静地给她送一杯热牛奶,还有很好吃的蛋糕。

后来的几次春节再随苏平嘉回国,苏家人对她的态度依旧。

他们从不曾想到她还这么小,她很容易受伤,她在这整件事情里也很无辜。

所以她开始讨厌起苏家人了。

包括苏平嘉。

自八岁起被苏平嘉收养,她一直都和苏平嘉住在马德里。

苏平嘉是马德里模特圈里不老的传奇,事业顺遂,女人缘极好。

但他并不是一个好父亲,他不够关心苏南溪,有时甚至是冷漠的。

那时候,她极度缺乏安全感,时常会想既然苏平嘉做不到爱她,为什么还要收养她?给自己的人生平添这样的包袱。

她曾骗苏平嘉说她失去了八岁之前的记忆,佯装成一个小可怜,就是怕苏平嘉会像自己的亲生母亲一样抛弃自己。就在这份不安中,苏南溪渐渐长大,她所担心的事情不但没有发生,而且她的容貌长得越来越像苏平嘉,甚至有很多不明真相的人都以为她是他的亲生女儿。

久而久之,她也心生怀疑,更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偷偷去做了DNA比对。

然而结果却是令人大吃一惊。

她哪里是苏平嘉一时兴起收养的养女?她分明就是苏平嘉的亲生女儿。

原来,她从来都不是他的包袱,她是他的债,是他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债。

得知真相的苏家人此后一直都对苏南溪心存愧疚,尤其是她叔叔苏梓徽,为了苏南溪的幸福更是可以把心窝掏出来给苏南溪蹂躏。

她想要什么,苏梓徽都满足她,包括嫁给陆春晓。

“怎么还不睡?”清冷的声音打破沉寂。

苏南溪转过身,看到了来人,微微一笑,“兴奋得睡不着,你怎么出来了?”

“打开窗户发现你站在这里,就下来看看。”许丛解释。

“你也失眠吗?”

“没有,我一般都很晚睡。”

“苏梓徽高高兴兴地去机场接你,却生着气回来,丛姐,你为什么要惹他生气呢?”苏南溪纳闷。

许丛不由自主地怔了怔,忽而笑了,“也许是因为我叫他苏先生吧。”

苏南溪点头,“明白了。”这一声“苏先生”瞬间就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千山万水,她知道苏梓徽被虐伤了。

“很多年未见,我们已经变得生疏了,叫苏先生也是合理的啊。”许丛感叹,表情无辜。

苏南溪轻笑,静静地望着许丛的脸。

“他现在看你的眼神很炽热啊,有种如狼似虎的感觉。”苏南溪故意说得夸张。

“是吗?可是我感受到的都是距离。”许丛苦涩地弯了弯嘴角。

“所以你现在不愿意给他机会是在惩罚他吗?你以前那么喜欢他,他却不领情。”

爱都来不及,何来惩罚?

许丛在心里无声地说,然后故意岔开话题,脸上带着祝福的笑容说:“南溪,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羡慕你,你可以结婚,可以生宝宝,可以跟爱的人白头到老。”

这些正常人可以拥有的幸福对于这世界上的另一部分人来说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你也可以啊。”苏南溪暗示。

“我不行的。”许丛有些尴尬。

苏南溪并未深思这话背后的含义,觉得许丛也许只是因为目前只身一人很寂寞孤单然后看到别人的幸福很惆怅的缘故。

“你何不试试看分别多年后的苏梓徽到底是不是一个值得爱的人,说不准,他就是你的幸福,就是那个最适合你的人。从前的伤害就让它过去吧,丛姐,说句你不愿意听的话,如果你错过了我叔叔这么好的人你一定会后悔的。”

许丛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的。”

他的好,我当然知道,只是,如果这份好真的不是属于自己的,强求而来也不一定会幸福啊。

“其实,比起那些曾经追求过苏梓徽的女人,你没有她们精致,你的美给人以安静从容的舒适感,却也有着令人过目即忘的普通。你唯一赢的就是苏梓徽对你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他爱你,很深很深。”

许丛不愿再听下去,害怕自己心软被动摇,急忙打断她,“南溪,我们不要说这些了,好吗?”此时,她的心里真的很难过,有一种浓浓的悲伤在心间化开,那些她想要抓住的美好近在咫尺,却又不可以抓住。

苏南溪不再逼她,无奈地说:“好。”

其实,她还想跟许丛说,老太太很喜欢她。

许丛安静的性子颇合老太太的口味,她自见到许丛开始就一直盘算着这姑娘跟苏梓徽有没有发展的可能,甚至还旁敲侧击地问南溪许丛有没有男朋友、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家里长辈是做什么的等一系列查户口的问题,除了许丛母亲去世这件事让老太太有些遗憾之外,家世不般配老太太倒也不是那么挑剔,毕竟自己的儿子这些年也是难得表现出对某个姑娘这么关心的样子,她这个做妈妈的也不能表现得太刻薄了吓着人家姑娘。老太太想让南溪帮着撮合这两个人。

只是许丛现在大概也不是太在意这些的,她是这样的排斥苏梓徽。

气氛变得沉闷,许丛开口:“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我等等我爸。”苏梓徽一个小时前打来电话说接到苏平嘉了,估摸着时间,他们也快到家了。

许丛原本想陪着苏南溪等,但转念一想这样势必要看到苏梓徽,然后就退缩了,跟苏南溪说了一声“晚安”就回房间了。

苏南溪沿湖边走了一圈回来就听到路上有车驶来的声音,她小跑着过去,灯光打在苏南溪的脸上,刺得她睁不开眼睛,然后车停在了她的正前方,苏梓徽从车窗探出来,“半夜不睡觉出来瞎逛什么?”

苏南溪走过去上车坐在苏平嘉身边,笑眯了眼睛说:“我在等你们啊。”说完亲昵地挽着苏平嘉的手臂,脸贴着他的肩膀。

苏平嘉失笑,“怎么越大越爱撒娇了?”

“因为以前都没有撒娇的机会啊。”苏南溪有些遗憾地说。

苏平嘉怔了怔,想起很多年前,在马德里的福利院,他出现在脏脏的她面前问她愿不愿意跟他走,做他养女,那个女孩打量了他好久,问他会不会有一天后悔然后不再要她,那一刻,他的心纠在了一起,他故作冷漠地告诉她不会,并为她取名南溪。

她一直贴心懂事地扮演着女儿的角色,小心翼翼地跟他说话,她失去了八岁之前所有的记忆,医生说也许是受了刺激,但他觉得这样未必不好,忘掉从前他们就可以一直生活在一起。

而收养她之后,他也清楚苏家的大大小小有多为难这个女孩,他们都觉得他收养了南溪耽误了自己的幸福,其实不然,他知道这辈子能够做南溪的养父是他最该感恩涕零的事情。他不会过分溺爱她,甚至更多时候是严厉的,他故意疏远苏南溪,就是怕被发现苏南溪就是他亲生女儿这件事,谁知道到最后还是藏不了。

而他曾经的冷漠也必然让苏南溪伤心了,想到此便自责起来,“对不起啊,南溪。”

“没关系,现在补上就好。”

苏梓徽默默听着他们谈话,将车开进车库,然后催着苏南溪上楼睡觉去。

苏南溪回房间迷迷糊糊地睡了会就被傅佩芳叫醒了,南溪问:“奶奶,现在几点了?”

“四点了。”

苏南溪困得不行,她感觉自己刚睡下没多久啊。

傅佩芳催促道:“好孩子,快去洗漱,化妆师他们都到了。”

“嗯。”

傅佩芳离开后,苏南溪就有些心神不宁,甚至是恐慌。至于恐慌什么,其实她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习惯性地拿过手机打开看,发现五分钟前陆春晓给她打过电话,不过她手机昨晚不小心开了静音,所以没有接到。她下床往卫生间走去,顺便给陆春晓回了电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惨白的一张脸微微吃惊,另一边电话接通,陆春晓的声音传来,“起床没?”

“起了。你呢?”

“正打算去跑步了。”

“陆春晓,我感觉像做梦一样,觉得这一切都好不真实,我真的要嫁给你了吗?我好害怕你会跑掉,不来娶我了。”

陆春晓笑了,语气宠溺地说:“傻瓜,不要胡思乱想,你在法律上早就是我的妻子了啊,我是你的了,我跑不掉的。”

苏南溪想起来他们已经领证这件事,稍微安了心,“嗯,你跑步吧,我也要刷牙了。”

挂了电话后,苏南溪掬了一把凉水往脸上浇去,告诉自己不要紧张,今天之后,她就是名正言顺的陆家人了。

又能出什么乱子呢?她有苏梓徽啊,在她心里,苏梓徽是无所不能的,他能够帮自己解决所有的烦恼。

苏南溪洗漱后就放化妆师们进来了,没过多久,房间里就都是人了,她的伴娘们都准时到了,苏南溪这次邀请了五个人做她的伴娘,许丛、乔茹茹和宁一是她亲近的朋友,另外两个都是她在苏家不熟悉的表妹,曾经受过苏梓徽指使辱骂耻笑过苏南溪,也是因为这一经历,她们都安安静静地在一旁坐着,任由着化妆师在她们脸上涂涂弄弄,苏南溪也不高兴多搭理她们,给许丛介绍了宁一和乔茹茹,三个人倒是很快没有生分得玩到一起去了。

乔茹茹是第一次做伴娘,有些兴奋,这些天专门上网查了怎么整新郎的招数,进房间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苏南溪的绣花鞋藏在自己的包里,甚至还在网上打印了一份《爱妻守则》打算到时候让陆春晓读一遍然后签字。

“我立志要拿到陆总所有的红包。南溪,到时候你可别心疼啊,虽然陆总的钱现在也是你的钱了。”乔茹茹激动地说。

“你们玩得开心就好。”

谈笑间,门外传来敲门声,苏南溪喊了一声:“进来。”只见房门被轻轻推开,然后苏梓徽大大方方地走进来了,手中端了两只小碗,里面是粥汤,径自向苏南溪和许丛走来,大有一人一只碗的意思。

苏南溪正觉得口干舌燥,接过粥碗抿了几口才觉得缓过来。而许丛拒绝了这份好意,对苏梓徽说:“你给宁一吧,我现在并不渴。”

苏梓徽原本面上带着的笑容瞬间凝固,回过神来尴尬地递给了一边的宁一,宁一也是尴尬地接过,说谢,与此同时,好奇地望了一眼许丛,心里明白这两人想必是有一段故事的。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苏梓徽靠近许丛,向她示好,许丛故意冷漠,躲得远远的。

见到苏梓徽受到这样的冷遇,苏南溪的那两个表妹鄙夷地瞪着许丛,她们平日里最喜欢幽默大方的苏梓徽了,这个女人凭什么这么对待她们的舅舅?真的可气可恨。

“舅舅,我们也渴。”她们异口同声道。

“我让周妈再送两碗过来。”苏梓徽温柔地说完便难掩失落地离开了。

“差别待遇啊。”表妹们对这样的舅舅很是失望。

苏南溪瞥了她们一眼,看到她们一脸的不开心,偷偷笑了。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苏南溪的新娘妆终于化好了,她在化妆师的帮助下穿上了宁一给她设计的大五福龙凤褂,七分袖下分别佩戴着苏南溪未来婆婆给买的三对黄金龙凤镯,脖子下挂着黄金猪牌,整个人都显得异常的贵气,然后化妆师开始帮苏南溪盘发。

她的婚礼是由苏梓徽全权操办的,因为她说她舍不得陆春晓劳累。而苏梓徽大概为了惩罚她,硬是给她安排了两场不同风格的婚礼。上午是在古镇的中式婚礼,下午新娘和新郎会站在花船上游湖,晚上是在酒店的西式婚礼,苏陆两家几乎邀请了全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苏家虽是南城的首富,却一直生活低调,鲜少出现在公众面前,此次如此热闹奢侈地操办苏南溪的婚礼,可见苏南溪在苏家的地位是不一般的,有不少媒体人削尖了脑袋都想挤进去拿到婚礼独家报道以及苏南溪父母的资料。自一年前苏南溪以苏梓徽侄女的身份被暴露在公众视野中,外界才知原来苏家是有两个儿子的,苏梓徽是这家的二儿子,可大儿子的名字与简历却成了谜,而现在苏南溪的婚礼也许就是这个谜的突破口。

大概想要靠近这个谜的不仅仅只有媒体记者,还有那个曾经与她很要好如今却是陌生人的许长乐。苏南溪心想。

八点钟的时候,接亲的车队准时停靠在苏家老宅外面,五颜六色的跑车排成一排,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苏平嘉来房间告诉苏南溪新郎已经到了,临走前不忘夸赞一声苏南溪:“女儿,你今天真漂亮。”

苏南溪冲他笑笑,自豪地说:“也不看我是谁的女儿。”

伴娘们都聚在窗前,拉开一点窗帘偷偷看楼下的情况,她们中除了宁一因着是陆春晓大学师妹对陆春晓熟悉外,其他人对陆春晓也就只是在网上看过照片而已,在见到真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叹一声“好帅”。当新郎他们塞了红包顺利地进入别墅大门正上楼的时候,苏南溪觉得自己紧张得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许丛给她递过来一杯温水,让她喝下舒展一下心情。

苏南溪皱眉道:“我都有些不想嫁了。”

“别的新娘子都是迫不及待地要看到新郎,你倒好,都不想嫁了。那么帅的新郎,你不想要可是多的是人想要呢。”宁一打趣道。

苏南溪当然知道宁一意有所指的是谁,连忙笑了,“我随口说说的。”

门外有些骚动,大概是他们到了,敲门声起,伴郎们在外面起哄:“开门,开门。”声音洪亮,像抢亲的土匪。

宁一的男朋友张嘉义也在这其中,宁一走到门后面大声说:“急什么?按规矩办事啊。”

门外有人提醒:“快快快,塞红包。”

一下子门下进来十几个红包,宁一故作夸张地说:“不够不够,我们里面有几十个人呢。”

门下又多了十几个红包,宁一拿过来给房间里的伴娘们分分,然后又说:“让新郎唱首歌吧,不好听不开门。”

苏南溪忍不住插嘴:“他唱歌走调的,让他在众人面前丢人不好吧。”

“哎呀,谁想真听他唱歌啊。”

“歌就不唱了,用红包代替吧。”陆春晓在外面商量着,正中宁一下怀。

“行啊。”宁一转过头对苏南溪说:“你看,我师兄聪明着呢,人家是土豪,喜欢用钱解决事情。”

苏南溪笑着点头。

宁一闹过后,乔茹茹直接发号施令:“新郎先做五十个俯卧撑。”

陆春晓也不推辞,直接趴下做俯卧撑,反正他平日里会做一些锻炼,五十个俯卧撑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

“太多了吧。”苏南溪有些心疼地说。

“测测体质嘛。”乔茹茹吐了吐舌头,“不然晚上哪有力气抱你啊。”

苏南溪有些害羞,红了脸不再说话了。

陆春晓做完后,乔茹茹从门缝里塞了两张纸出去,对陆春晓说:“新郎,把这《爱妻守则》大声读一遍,然后签字哦,以后要按照守则做事,好好爱我们南溪,不能变心。”

陆春晓扫了一眼,“一百条,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啊?”

“少废话,你还想不想进门了啊?”乔茹茹不客气地回。

“让他读大声一点,我要听到。”苏南溪饶有兴致地说。

乔茹茹立刻向门外转达了新娘的话,一分钟后陆春晓开始读《爱妻守则》,门里的人一直让他大声点,再大声点。读完这一百条《爱妻守则》后,陆春晓都觉得自己饿了,签完字,把纸张从门缝里塞进来,乔茹茹看过后才满意。

“现在可以开门了吗?”陆春晓问。

“再来点诚意啊。”

乔茹茹刚说完,门外不知道是哪个急性子直接撞门了。

声音很大,苏南溪都能感觉到楼有点晃动,她对乔茹茹说:“快开门吧,不然我叔叔的那些个朋友是真的可能把门撞开的。”

乔茹茹听话地开了门,门外一窝蜂地就涌了进来。

陆春晓手里捧着花被推了进来,他今天穿了黑色的中式唐装,领口和袖口都是大片的红色刺绣,倒也显得喜庆,头发剪短了许多,比之前的他看上去精神许多。饶是看惯了他样子的苏南溪也觉得他今天格外的帅。

陆春晓走到苏南溪面前微笑着,一旁的摄影师让他跪下求婚,他要拍下来。陆春晓单膝跪下,将手中的捧花递到苏南溪手中,一脸严肃地说:“南溪,嫁给我吧。”

苏南溪接过花,陆春晓站起身,苏南溪有些娇羞地向他勾了勾手指头让他弯腰凑过来,她用手中的帕子帮陆春晓擦拭额头上的汗,然后两人拥抱在一起,苏南溪红唇轻启,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你真帅。”

陆春晓回:“你最美。”

苏南溪嘴角微微上扬,笑得甜蜜。

陆春晓松开她,吻上了她的唇,浅尝辄止。

然后两人四目相视,傻傻微笑,仿佛周边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

良久,陆春晓才回过神来想给新娘子穿鞋,可是却怎么都找不到鞋,再看旁边的伴娘们笑得那么开心,就知道鞋子铁定是被藏起来了。还好,陆春晓早有准备,让人把剩下来的红包都拿了出来分给了伴娘们,乔茹茹这才乖乖送上鞋。

陆春晓给苏南溪穿好鞋后,就一把将她抱起向门外走去,到楼下客厅,苏南溪的爷爷奶奶和爸爸都坐在沙发上等着他们敬茶。

苏梓徽偷偷拉着摄像师到了一旁,让他不要再拍了,摄影师虽觉奇怪,却还是照做了。

陆春晓把苏南溪放下,两个人携手跪下,接过旁边佣人托盘中的茶杯,递给两位老人,喊一声爷爷奶奶,老人们说了一声“乖”后,喝茶,给了厚厚的红包。然后陆春晓和苏南溪移了移方向,正对着苏平嘉,这个时候苏南溪的眼泪就已经止不住了。

“傻丫头,哭什么呀?”苏平嘉的眼睛也已经红了。

苏南溪默默流了会眼泪才平复了崩溃的情绪,然后她的心情就有些复杂了。

为什么哭呢?是因为离开家舍不得吗?苏南溪想了想,觉得并不是。这二十几年来,她住过的地方哪一个都比在苏家老宅住的时间长,论感情,也不该是对这里感情最深刻。

后来,好不容易完成敬茶仪式后,她终于想明白了,因为她在那一刻突然觉得苏平嘉很可怜,没有她,他就真的只是孤身一人了。这些年相处的点点滴滴,此刻成了记忆碎片一帧一帧迅速从脑海中飞过。

不知不觉中,都已经过了十六年了。

这漫长的岁月,如果没有苏平嘉,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撑过那段满是恨意无处释放的最坏的青春。

对他,她始终觉得能够做他女儿,真的很好。

家中佣人们安排接亲的人坐下吃完茶后,苏南溪被她叔叔苏梓徽抱出了家门,身后喜庆的鞭炮噼里啪啦地炸着。

苏家的亲友都坐上了接亲车后,车队慢慢地离开,开往南城的浔溪古镇。

坐在苏南溪身边的是许丛,副驾驶上坐着顾向东,苏梓徽的好友之一,知道许丛是苏梓徽喜欢的姑娘,这一路上不知道偷偷回头看了她多少次,每次苏南溪都会把他瞪回去。

许丛倒是习惯了这样的注视,她这两天经历得不算少,大家因为苏梓徽的关系都会对她关注许多。

顾向东提议:“我们自拍几张照片吧,我要发到朋友圈去。”

“好。”苏南溪同意,然后就看到顾向东从车座底下拿出了自拍杆,除了驾驶员,四个人开开心心地拍了几张照片。当然苏南溪是不知道照片中的真正主角是许丛的,直到她看到顾向东发的朋友圈内容后才明白这货的颇深心机。

顾向东在朋友圈发了一条内容:

“谁想看苏梓徽老婆的照片,转账五千元我就发。”

苏南溪微信顾向东。

苏南溪:你胆子很肥啊,你就不怕我叔叔报复你。

顾向东:嘘!我这条内容他看不到,我把他屏蔽掉了,我又不笨。

苏南溪:贿赂我。

顾向东:流汗……你狠,行,一人一半。

顾向东发完后转过头来对许丛说:“你微信号多少,我加你为好友啊,传照片给你。”

许丛有些犹豫,顾向东心里跟个明镜似的,抢在她拒绝前保证:“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把你的微信号送给别人的。”

听到顾向东这样说,许丛就放心了,跟顾向东加了好友。

顾向东在心里偷笑,废话,他当然不会送给别人,他是要高价卖出去的。

没过多久,顾向东截图了零钱余额给苏南溪看,才短短的时间就已经有二十几万了,真是赚大发了。

转钱的人催促着顾向东赶紧发照片,顾向东让他们别急,时间一到统一发到朋友圈里,到时候大家都能看到。

陆春晓有些好奇苏南溪在笑什么,悄悄问她,苏南溪瞄了一眼许丛,发现她在低头看照片,忙将微信聊天记录给陆春晓看,陆春晓小声说:“这不太好吧,传出去了怎么办?”

“没事,顾向东卖出去的东西应该没人敢传出去。”苏南溪对顾向东的人格魅力还是很放心的。

车子快要开到古镇的时候,顾向东给苏南溪转了五十万过来,庆祝她新婚快乐,顺便把刚才拍的照片发到了朋友圈,并附上文字:

“小美女今天大婚,要幸福……”

很快,苏南溪就看到了苏梓徽的评论,大赞顾向东的拍照技术好。苏南溪猜测苏梓徽把这几张照片默默保存了。

那些转钱的人又来向顾向东打听苏梓徽的那一位,什么来路。

顾向东都回不知道,让他们好奇死。

古镇门前铺着大红地毯,两旁都陈列着红色玫瑰花盆栽,苏南溪他们的婚车就停在了一座花轿前,许丛先下车,给苏南溪盖上了红盖头,然后苏南溪由媒人搀扶着坐进了花轿,陆春晓骑上了马,身后是八人大轿,几个唢呐手一路吹吹打打地到了张灯结彩的顾家庄园。

百年前,浔溪古镇有四大家族,今天苏南溪举办婚礼的宅院就在四大家族中的顾家,这里从没有开放给别人举办婚礼过,但是有顾向东出马,浔溪古镇的旅游局就同意了,因为这顾家以前就是顾向东祖先居住的地方,他们家每年祭祖都是来这里的祠堂。

新郎下马走在前面,花轿穿过门楼被抬进内院停放。喜堂里,陆春晓的继母周韵在司仪的指示下点燃了龙凤烛,然后和陆父坐在高堂上,宾客站在两边观礼。

司仪请陆春晓入场后,让他射了三箭,第一箭射天,第二箭射地,第三箭射远,然后司仪说了一些吉祥话后,媒人领着苏南溪进入喜堂,将手中的红绸的一端递给陆春晓,陆春晓领着苏南溪在司仪的指示下跨火盆、跨马鞍后进行了三叩九拜、掀红盖头,最后就是苏南溪对公婆敬茶改口,收红包。这一整套流程下来,苏南溪已经疲乏了。

陆春晓扶着苏南溪起身,心疼地问:“还好吗?”

苏南溪点头,“你别管我了,你去招待客人吧。”

陆父陆母以及陆春晓去招呼着苏家的亲友到庭院就坐用餐。苏梓徽来到苏南溪的身边,凑到苏南溪的耳边说:“你爸刚刚离开了。”他面带着和煦的笑容,苏南溪亦是,所以不知情的人只当他们关系好,在说什么好玩的事情。

“我知道了。”

他们都知道苏平嘉必是因为看到了周韵才躲开的。

苏南溪和陆春晓从交往到确认结婚的那几个月,苏平嘉倒是见过陆春晓多次,且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年轻人的,然而却是一直都没有机会和陆春晓的父母见面的,因为苏梓徽故意让经纪人给苏平嘉安排了许多工作,致使苏平嘉一直被困在马德里。

苏南溪在主桌坐下,苏梓徽去了苏家二老那一桌,傅佩芳看到他就悄悄问他知不知道平嘉去哪里了。苏梓徽摇头,并拿出手机作势要打电话给苏平嘉,但是响了半天却没有人接通,倒是在他意料之中。他压低了声音安慰他妈说:“也许是有什么急事离开一会,没事的。”

陆父陆母也坐在这一桌上,本以为能够见到未来的亲家公,但是好像没有见到。

陆威问苏东学:“苏老,南溪的父亲去哪里了啊?”他对从未跟亲家公见面这件事还是很遗憾的。

苏东学有些抱歉,“他跟我们坐一辆车来的,但是现在临时有事离开了,没事,晚上一定能见着。”

苏梓徽纠正:“我哥为人比较低调,他不愿意曝光自己,晚上人太多,势必会有媒体混进来,所以我哥晚上不会来,把南溪交到春晓手里这事我会做。”

陆威觉得苏南溪由苏梓徽领着更好,毕竟大伙都认得苏梓徽是苏氏集团的一把手,谁又认得南溪的父亲是谁呢?到现在他都还不知道苏南溪的父亲叫什么名字,是够低调的。

周韵面带笑容,心里却有些不满,好大的架子啊,自己女儿结婚都能说不来就不来的。

另一边,苏南溪的手机在响动,来电提示是她父亲的名字,她有些焦躁,把手机弄成了静音,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好不容易挨到散席,苏南溪才到角落给她父亲回了电话。

她知道她父亲一定就在古镇里躲着,电话很快被接听,但苏南溪却没有了先开口说话的勇气。

那边,苏平嘉直接问:“陆春晓的妈妈叫什么?”

他常年都在国外,在南城几乎没有什么人脉,所以他只能拜托苏梓徽去调查清楚陆家。他也曾问过陆春晓的父母是做什么的,叫什么名字,但是苏梓徽却没有正面回答过,只一再保证陆家是个好人家。现在想来,倒像是苏梓徽在故意敷衍他了。

“周韵。”苏南溪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他带着疑惑与顾虑,最终还是问不出口,因为他内心所想实在太荒唐了,他平日看上去单纯善良的女儿怎么可能会做这么可怕的事情,一定不是这样的,他极力安慰自己。

“爸,我以前跟你说,如果我做了什么事让你失望了你一定要原谅我,你答应我的,你还记得吗?”

苏南溪的这番话让苏平嘉很困惑,仿佛她真的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错事,这令他很恐慌。

“南溪,你知道周韵是谁,对吗?”他试探性地问。

她是陆春晓的继母,是陆暄的母亲,而她八岁之前就叫陆暄。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她还了解周韵是谁。

她是恶魔。

苏南溪沉默片刻,才说:“是,我知道她是谁。”

她就是那个抛弃了你、抛弃了我的人,我怎么可能会忘记?我说我八岁之前的记忆都忘记了,我是骗你们的。所以爸,我嫁给了我亲生母亲的继子。

苏南溪停了停,笑着说:“她是我未来婆婆啊。”

以前苏梓徽说她疯了,她怎么可以嫁给陆春晓?

可是为什么不可以呢?她和陆春晓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她和他一起度过了最美好的童年时光,他是她的小哥哥,小哥哥带给她很多的快乐,尽管那些记忆已经很遥远,可是她舍不得忘记,因为这是她心底最深的甜。

一年前,她回国与陆春晓在机场不期而遇后,她就决心要嫁给陆春晓。她从陆家出来,用结婚这种方式再走进陆家,这不是什么坏事。因为什么都可以是假的,但是她爱陆春晓这件事是真的,她很确定陆春晓就是她的幸福。

苏梓徽知道了所有的事情,虽然他也想过阻止她嫁给陆春晓,但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做。因为他理解南溪所受到的伤害,尽管无法做到感同身受,但是被自己的亲生母亲遗弃在异国他乡的街头,不论再怎么哭泣妈妈都没有回到自己的身边的这份绝望感,苏梓徽能够想象。而她曾经在生病时候不知不觉中叫出的妈妈,苏梓徽每次回想起来都会觉得心痛。

他发誓,伤害过苏南溪的人,他都不会放过,会让他们付出代价。所以他才会帮南溪拖延苏平嘉回国的时间,让他没有机会提前见到陆春晓的父母。而在婚礼当天,这么多人的情况下,当苏平嘉知道陆春晓的母亲是周韵的时候,他一定会躲开。就跟很多年前周韵嫁给陆威后他负气离开南城去往马德里一样,他总是害怕自己的出现会破坏掉周韵的生活。

当然,他的存在的确是周韵的威胁。

“爸,我知道你是因为怕见到许长乐才离开的,许家跟陆家很熟,我们结婚许长乐一定会来,我也不想你们见面。所以,爸爸,没关系,我的婚礼你不参加也是可以的。”

苏南溪给苏平嘉找了一个台阶下。

许长乐是苏南溪在大学里最好的朋友,但她却妄图在毕业时勾引苏平嘉,而且还成功了。这让苏南溪大为光火,一气之下和许长乐断绝了关系。而许长乐因为苏南溪故意隐瞒自己和苏家的关系而心存怨怪。

两人曾经的友谊就如同一场荒诞的梦,所有往昔的美好都不复存在,有的只是相识的悔恨。

那事发生后,作为长辈的苏平嘉一直都是躲着许长乐的,能不想起就不想起。

果然,苏平嘉只“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结束电话后,苏南溪就看到陆春晓正向自己走来。

“是爸吗?”

“是啊。”

“他去哪里了?”周韵方才还在陆春晓面前抱怨,觉得这个亲家有些看轻他们。陆春晓让她不要胡思乱想,安慰她,搞艺术的难免行为散漫自由了些。

“我爸今天心情不好,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苏南溪脑子转得极快,这大概是她能为苏平嘉的突然离开找到的最好的借口了。

陆春晓一听,有些紧张地问:“心情不好?为什么?谁惹他不开心了?”

“你笨啊,他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就要到你们陆家做牛做马去了,他能高兴得起来吗?”

陆春晓恍然大悟,失笑,“谁让你做牛做马了?”

苏南溪抬手揉了揉脖子,露出疲态。

陆春晓怜惜她,“你看上去很累,我去客栈开间房给你休息吧。”

苏南溪摇头,“待会不是要上花船游湖嘛,我还能再坚持坚持的,我可不想给我的婚礼留下遗憾。”事实上头上的这些发饰压得她脖子都疼了,以及身上带着的黄金首饰每一件都是有分量的,苏南溪觉得现在全身都在酸疼。

午后的阳光虽然炽热,但是在水巷,时有微风拂面,苏南溪和陆春晓倒也不觉得热了,水巷两岸是青砖路,路旁是本地人做各种生意的铺子,白墙黑瓦,带着岁月斑驳的痕迹,略显沧桑。今天因不是周末,所以游客也不算多,整个古镇显得静谧而安详。花船经过一座又一座拱桥,水波荡漾,偶有青鸟拂过水面,路边花香四溢,戏台子上有人在唱戏,咿咿呀呀,这惬意慵懒的时光使得苏南溪原本紧绷的情绪渐渐放松开来。

身后船舱里伴娘们和伴郎们也都悠闲地趴在栏杆上吹风,那个自带自拍杆的顾向东则是忙着拉人各种拍照。

下了船后,苏家的亲友则在古镇继续闲逛,苏南溪和陆春晓他们则先去晚上婚宴的酒店去了。

酒店工作人员领着他们去了总统套房,苏南溪去了主卧让化妆师给她卸妆,许丛帮她把所有的首饰都给收了起来,苏南溪去卫生间洗了脸回来就躺在床上不想动了。宁一把晚上要用的礼服拿出来挂好,然后喊摄影师进来拍,摄影师拍完礼服后让化妆师待会儿给新娘化好妆后喊他进来补几个镜头,紧接着就去另一个房间拍新郎穿衣服的视频了。

苏南溪化好妆做完发型后就被宁一拉起来去卫生间换婚纱去了。鸽羽灰的婚纱,清透细纱覆盖在深V领外,腰身下层层薄纱中垂着一些羽毛装饰,裙长至脚踝上方,整件礼服显得很轻薄精致,苏南溪肤色白皙,穿上后气质更加出尘不染,宁一拿出周韵买给苏南溪的那套钻石首饰给她戴上,配上Jimmy Choo的水晶鞋简直完美。

婚宴七点开始,五点半的时候苏南溪和陆春晓站在迎宾台处迎宾,此时婚礼会场的投影仪上播放着今天白天的视频,整个会场以蓝色和银白色为主,到处都是银白色的树和大雪花,营造成一种初雪降临在海洋宫殿的感觉,背景音乐是《Say you will》。

“……

I’d give her my life.

Will you give me your life?

Say you will.

Wade out into the water.

Breathe in, breathe out with me.

……”

  我誓将交与她我的一切。

  你可否也将一切托付予我?

  请说,你愿意。

  请淌过爱河,与我共呼吸。

宾客陆续到来,苏南溪鲜少认得,只是温柔得体地微笑着,不失礼貌,除了许家的许长乐、许易安和他妻子是苏南溪认识的,其他人都由长辈安排签到、入座。

去年许易安和他妻子宋伊人结婚时,苏南溪陪着苏梓徽一起去参加了,之后苏梓徽过生日请客,许易安和宋伊人也来了,所以宋伊人对苏南溪并不陌生。

“恭喜你们!新婚快乐!”宋伊人热络地说。

苏南溪回以微笑:“谢谢。”

陆春晓与许易安、许长乐很熟悉,所以他亲自带他们去入座。

许长乐懒得跟苏南溪说话,跟在后面走进了会场,她有些心不在焉,东张西望地像是在找什么,她今天穿的很漂亮,一身白裙显出曼妙身姿,妆容精致,举止优雅。

苏南溪嘴角微微扬起,她当然知道许长乐如果不是为了见苏平嘉她才懒得来参加婚礼,自去年她们闹翻之后,彼此之间没有情谊只有怨恨。

苏梓徽走到苏南溪身边,开玩笑地说:“许家小妹越来越漂亮了,跟我哥很配啊,你确定我哥不是口是心非?”

“许长乐跟我一样大啊,我爸真的就是把她当晚辈看待的,没有一丝男女情爱。”苏南溪很肯定地说。

所以许长乐才那么可恨,她居然敢勾引苏平嘉,亏她们做了四年的朋友。

“你说我哥现在在哪里?”苏梓徽突然很好奇。

苏南溪想了想,“应该不会那么急着回马德里吧。”顿了顿,苏南溪嗤笑道:“他问我知不知道周韵是谁,我说我知道啊,她是我未来婆婆啊。”说着说着,苏南溪就红了眼睛,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涌出。

苏梓徽捧住苏南溪的脸,给她擦了擦眼泪,苏南溪的情绪愈发的激动,远处又有宾客走来,苏梓徽无奈,只好扶着她上了电梯去平复一下情绪。

“我真的很认真地在忍着了。”苏南溪哽咽了声音说。

“我知道。”

“她为什么要抛弃我?为了我离开陆家不可以吗?荣华富贵对她来说真的大于天吗?”苏南溪问出口后觉得自己真是傻透了,周韵的选择从来没有变过,谁阻挡了她,她就会抛弃谁。

“南溪,不要哭,我会让她向你道歉,我会让她一无所有。你相信我。”苏梓徽眼神坚定地说。

“就算她给我道歉,变得一无所有,她也不能还给我一个完整的家,一个无忧无虑的青春岁月,我失去的永远都没办法弥补。”苏南溪觉得心灰意冷。

“南溪,既然怎么做都不快乐,为什么不停下来?你不应该回来的,你就应该一辈子都生活在马德里。又或者,今天不结婚了,我送你走。”

“我知道我一定会后悔,我知道我可能会无法招架住自己设计好的这一切,我会情绪崩溃,但从我和陆春晓领证的那一天起,我就没有给自己留下退路了。今天这个仪式不管能不能完成,我和他是夫妻,结局改变不了的。”

苏南溪握紧了拳头,终于止住了自己的眼泪,此时电梯刚好停在了顶层,叮地一声门开了,苏南溪按了关门键,再按了宴会厅的楼层,深吸了几口气,然后强颜欢笑着对苏梓徽说:“我可以了。”

她对着电梯的镜面,擦了擦脸,还好眼妆并没有花掉。

回到宴会厅门口,陆春晓已经站在那里了,他笑着迎来,“你去哪里了?”

“我把东西落在房间了,上去拿下。”苏南溪撒了个谎。

此时上千宾客都已来齐,司仪来找他们再次确认了入场的顺序,并告诉他们举行结婚仪式后就会有一些明星上台唱歌表演助兴,考虑到他们要敬酒那么多桌,是个体力活,所以司仪不会安排新人之间的其他互动。

七点整,司仪宣布婚礼正式开始,他先请陆春晓上台,苏南溪挽着苏梓徽的手臂出现在拱门下方等待,她望着眼前那长长的通往仪式台铺满白色玫瑰花瓣的舞台,幻想着自己要是待会走着走着摔倒了会怎样,想想在场有那么多人,还是会有些丢人的,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跟,暗自求老天保佑。正在胡思乱想之际,耳边就传来司仪的那一声“有请新娘入场”,此时的背景音乐换成了《D大调卡农》。

陆春晓就站在舞台的那一端温柔地微笑着,苏南溪也冲他微笑,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直至苏梓徽将苏南溪的手交给陆春晓,陆春晓郑重地说了声:“谢谢叔叔。”

“好好照顾南溪。”苏梓徽吩咐,眼睛微微红了,然后离开。

陆春晓牵着苏南溪的手走到仪式台,交换了戒指并宣誓往后的岁月要对婚姻忠诚,喝交杯酒,然后拥吻,在台上做了一些游戏,司仪才放他们走,随后就是明星各种唱歌以及抽奖活动。

苏南溪把自己的手捧花送给了许丛后,就匆匆上楼换了一条香槟色的亮片露背礼服回到会场。

宁一一路抱怨,她早就看好那手捧花了,指望着拿到它逼着张嘉义早点把她娶回家呢。

苏南溪才不吃她这一套,她知道张嘉义已经秘密订了戒指打算在宁一生日那天跟她求婚。

苏南溪和陆春晓以及他们的伴娘伴郎们跟随着陆家长辈以及苏梓徽去给每一桌的客人敬酒,收长辈见面礼,一圈下来,苏南溪觉得自己的脸都笑得抽筋了,还好她的回门酒席不单独再办,也安排在了今晚,否则结个婚累几天,真的太可怕了。

好不容易熬到酒席散了后,宾客们回家的回家,住酒店的住酒店,苏梓徽宣布今晚在酒店总统套房会办一个庆祝Party,苏南溪瞪大了眼睛,看向陆春晓,想问他事先知不知道,结果陆春晓亦是一脸茫然的样子。

苏南溪哀苦连连,“这是要累死我们的节奏啊。”今晚可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啊,苏梓徽这一定是故意的。

许长乐本来都要跟着许易安离开了,她突然改变了主意对许易安说:“哥,你先带嫂子回家吧,我待会自己回家,我想留下来参加苏南溪的庆祝Party,毕竟我们曾经那么要好,这点祝福还是要送的。”

许易安还没来得及反对,宋伊人就许了许长乐,“早点回来,不要玩得太晚。”

许长乐高兴地答应了,然后随着众人坐电梯上了顶楼。

她哪里是真心想祝福苏南溪,只不过是找个机会和苏南溪谈谈,谈苏平嘉的去向,她憋了一晚上的火,总要找个地方撒出来。

再次回到总统套房,苏南溪觉得惊讶,酒店工作人员动作倒是很快,她在两个小时前还在这里换过礼服,回来就变了样子了,多出了许多红色气球还有玫瑰花,室外游泳池的上方亮着一排一排的彩灯,别有情趣。客厅沙发茶几上堆着高脚杯,旁边是香槟,吧台后面有调酒师在做鸡尾酒,甜品水果都供应齐全,真的就是开Party的气氛。

苏梓徽走到身边,得意地问:“我的惊喜还满意吗?”

“您老辛苦了。”苏南溪并不领情,她只想和陆春晓两个人共度二人世界啊。

苏梓徽当然知道她是什么心思,坏坏地笑了。

陆春晓今晚喝了不少酒,凑近了还能闻到清冽的酒香味,他松了松领带,脱了西装放在沙发上,挽起了袖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灌下去,才觉得嗓子舒服了些。

苏南溪有些心疼他,那些长辈硬是要他喝白酒,推都推不掉,“你还好吗?要扶你去房间休息吗?”

“没事,我还没醉。”

他酒量好,苏南溪是知道的,好在他今晚就只喝了白酒,没有红白啤混着喝,那样才醉得快。

“苏南溪,我们谈谈吧。”

苏南溪听到声音有些诧异,许长乐居然没走而是留下来了,皱眉,显得有些不耐烦,“我们有什么要谈的?”

“你不要给我装傻。”许长乐因为生气声音都拔高了不少,幸好周围有人在唱歌,音乐声盖住了这一切。

陆春晓一直都把许长乐当妹妹对待,劝说苏南溪:“南溪,你们还是谈谈吧。”

苏南溪看在她老公的面子上退了一步,对许长乐说:“要谈可以,陆春晓也得在场。”

许长乐起初有些迟疑,后来也就想开了,“行。”

三个人找了间没人的房间进去谈事情。

“他为什么没有来?是你不让他来的是吗?”许长乐有些歇斯底里。

苏南溪望了她一眼,得意道:“你很失望吧。你今天打扮得如此漂亮是白忙活了。可惜啊,他看不到。”

“苏南溪,你……可恨。”许长乐气急败坏地吼道,浑然不顾陆春晓困惑的眼光。

“许长乐,你给我永远记住,有我在的一天,你就别想靠近他,我不允许,你就给我死了那份心吧。看来我是多给了你一年逍遥日子,你的丑事我也该找你哥哥说说了。”苏南溪威胁道。

“苏南溪,你不可以这样做,你知道我很爱他。”

“我从来就没有讨厌过你爱他这件事,你可以单纯地爱他,远远地看着他,但是你不该设计他跟你发生关系,许长乐,你太呕心了。”

苏南溪懒得再跟她废话,对陆春晓说:“打电话给许易安,让他调头回来把他妹妹接走。”

听到苏南溪赶她走,许长乐的情绪更激动了,“不,我今天见不到他,我不走。”

“叫保安来把她带出去。”苏南溪也没办法淡定了。

陆春晓过来抱着她,“你冷静点。”虽然觉得这会让许长乐丢人,但还是出去叫保安了,谁叫发号施令的是他老婆。

许长乐作势要过来对苏南溪动手,两个人力气相当,很快就撕扯在一起了,谁也不让着谁。陆春晓先回到房间,看到面前两人拽下来的头发都有一大把了,忙分开了两人,苏南溪脱了水晶鞋就向许长乐砸过去,许长乐的额头上立刻多了个血窟窿。许长乐就要挣脱开陆春晓,她今天也是穿了十厘米的高跟鞋的,她下狠心非得把苏南溪整毁容了。

但很快,进来了两个保安,将许长乐拖了出去。

对方人多势众,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许长乐咬牙切齿,却没处发泄,她暗自发誓这笔账她日后是一定要报仇雪恨的。

苏南溪的头发都散乱了,手上有些细碎的伤口在流血。

“怎么了?打架了?”苏梓徽冲了进来,看到苏南溪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你说你何必呢?”

苏南溪觉得委屈,大声地吼道:“我以后再也不要见到许长乐那个贱人了。”说完就坐在床边流泪,真是疼死了。

苏梓徽对陆春晓说:“你陪着她,我去找药箱,外面一堆人都好奇着里面的事情呢。你这丫头把许长乐的脸都弄破了,我进来前还以为你也破相的,不过,还好,你占了上风。”

“谁说的,我比她伤得重,头皮疼死了。”苏南溪用手理了理头发,就抓下一大把头发,“让宁一待会进来帮我梳下头。”

“行,你等着。”

苏梓徽出去后,陆春晓坐在苏南溪身边,“所以你和许长乐绝交是因为你爸。”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存了这样的心思,我竟然之前一点都没有发觉,等到事情发生的时候,我真的杀了她的心都有了。她嘴上说把我当作朋友,可是她做的事情,可曾顾及过我这个朋友的心情?”苏南溪每次想到这件事都会觉得心寒。

陆春晓把苏南溪拥入怀中,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紧紧地用力抱着她,让她感受自己的温度。

处理完伤口,重新梳发后,陆春晓陪着苏南溪在房间又待了会才回客厅,大家的心情并未受到影响,顾向东他们人手一只礼花筒,瞬时喷出许多玫瑰花瓣和彩带,苏南溪勉强笑着和陆春晓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长这么大她第一次和人打架,现在觉得有些丢脸。

室外,顾向东和其他人联手把张嘉义扔进了泳池,宁一想在顾向东背后把他推下去,谁知道顾向东背后就像长了眼睛一样,突然让到一边,宁一自己跌进了泳池,张嘉义笑着接住了她,两个人抱在了一起,就是一阵热吻,看得顾向东想骂爹。

这个世界对单身狗总是充满恶意,这时候要是贺培安也在就好了,起码可以跟他一起承受这些热恋中的小情侣发射出来的杀伤力。

贺培安上周去了韩国,原本说好一定会在侄女婚礼前赶到的,却临时打来电话说不能回了,想来想去不应该是生意上出了问题,难道说贺培安也有女人了?这也太可怕了,顾向东想了想身边的三位好友,一位已经是名草有主,一位正在发猛力追求姑娘,曾经他们可是南城最炙手可热的单身贵族啊,如今一个个都偏离了老光棍这条道路,偏偏他要一个人走到底的样子,好心塞。

夜越来越深,大家玩累的都下去找房间休息了,剩下的都是被安排睡在总统套房的人,酒店工作人员简单地做了清扫后就出去了,一堆人窝在沙发上聊天。

苏南溪靠在陆春晓的肩膀上,喝着果汁,听他们聊天,话题基本上都是围绕着许丛的。

许丛耐心回答,而后就把话题转移到今天的一对新人身上了。

“你们呢?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苏南溪看了看陆春晓,想让他回答。

陆春晓笑了笑,思绪回到一年前的北京机场,他们搭同一班飞机从马德里到北京,然后又是坐同一班飞机从北京飞南城。

“我是在北京机场的一个男洗手间门外见到她的,后来才知道她是许长乐的大学同学,经许长乐介绍我们知道了彼此的姓名。”

“对彼此的第一印象是什么?”许丛继续问。

苏南溪想也不想地说:“冰美人。”

陆春晓说:“高冷……的美人。”

这不就是一个意思嘛。这两人互夸对方美,可真是不把别人虐到不罢手啊。

“好想知道两个高冷的人是如何走到一起的?这似乎很难吧。”乔茹茹问。

“不难啊,因为我美他美啊,美的事物总是相互吸引的。”苏南溪厚着脸皮说。

“其实,是她先追的我。”陆春晓插嘴。

苏南溪有些掉面子,不过这的确是事实,她假装生气,离陆春晓远远的,又听陆春晓继续说:“不过,如果说是她向我走了九十九步,那么最后一步是我走向她的。没办法,我不想错过她。”

苏南溪的心里有些动容,补充:“我前期追他隐藏了性格,在一起后,我的脾气就暴露了,一直都是他在迁就我,这一点让我很感动。”

“在遇到彼此之前谈过几次恋爱?”顾向东问。

“我没有谈过恋爱。”苏南溪说得脸不红气不喘,在看到顾向东一副要戳穿她的样子,慌忙改口:“暧昧过,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但是他要跟别人在一起。就是这样。”

“还有这样的事?”陆春晓有点不敢相信,谁啊?这么傻逼,这么好的姑娘都不要。不过他也要感谢苏南溪遇到的是傻逼,不然她以后也不可能属于自己啊。

“陆春晓,该你回答了。”

苏南溪抢着说:“我帮他回答,一次。人现在在美国。”

“那跟你暧昧过的人现在在哪里?在马德里吗?”陆春晓附耳问。

苏南溪想也不想地就点头。

她总不能对陆春晓说,那个傻逼就是许易安啊,你看我还请他来参加婚礼,说明我现在很坦荡荡。她不敢说的原因是她不觉得陆春晓在知道这个事实后会不介意,毕竟他和许易安是朋友。

苏南溪洗完澡出来,头发还在滴着水,用干毛巾擦了几次就懒得管它了,陆春晓怕她感冒,拖着她回到卫生间,拿起吹风机仔细地给她吹干了才放她出去。

苏南溪刚想要上床就被陆春晓从身后抱住了,陆春晓的气息打在苏南溪的脖子上,带乱了她的呼吸。苏南溪有些紧张,她当然知道接下来陆春晓要做的事,也知道陆春晓其实已经忍了挺久了,毕竟从领证开始他们就睡在同一张床上,陆春晓除了吻她并没有逾越半分。

这会儿,两人借着酒劲,自然就肆意起来。他们的身体贴在了一起,内心燥热,然后陆春晓就把苏南溪拦腰抱起,轻轻扔在床上,随后压了上去,气息已经不稳,他开始脱苏南溪的浴袍,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穿,倒吸了一口气,笑了起来,“老婆,你好香。”他的声音充满磁性,好听极了。

苏南溪抓住陆春晓的浴袍领口,拖着他更靠近自己,献上自己的吻,两人忘我吻着,陆春晓一只手撑在床上,另一只手已经情不自禁地抚上苏南溪的胸,慢慢地揉捏着,苏南溪的身体一下子就有了反应,那种内心的渴望被彻底激发出来,手不由自主地伸进陆春晓的浴袍里,沿着他光滑的后背移动着,慢慢向下,身体情不自禁地弓着,隔着浴袍蹭着陆春晓的下体,陆春晓加快速度脱光了自己,坦诚相见。

屋顶水晶吊灯的灯光照在两人的身上,逆着光,苏南溪都有些看不清陆春晓的脸了,她看着他精壮的身体笑得魅惑,伸手勾住陆春晓的脖子迫切地想要他,陆春晓慢慢进入了她的身体,因为怕苏南溪第一次疼,陆春晓的动作很柔很轻,直到苏南溪适应了自己,才加快了动作冲刺。

这一晚,陆春晓要了苏南溪两次,两人才沉沉睡去。

翌日,两人睡到日上三竿才优哉游哉地起床,推开门发现酒店工作人员已经把一切都打扫干净了,他们的那些朋友们也很识相地先走了。陆春晓打了电话让人送午餐来,苏南溪和他坐在花园里用餐,餐桌上放着今天的报纸,所有的头条都是关于昨晚他们的婚礼的,很显然,那么多人的情况下还是混进来了记者,她有些庆幸,幸好苏平嘉没被拍到。

她按耐不住好奇,打了电话给苏梓徽问她爸爸回家没。

苏梓徽说没有。

苏南溪并不觉得奇怪。挂了电话后,看到陆春晓一脸担忧的样子,苏南溪扯出一抹笑容,“我爸和许长乐的事情,你别告诉许易安。”

“我有分寸的。”

午后,陆春晓带苏南溪回陆家待了一会,然后拿上行李前往机场赶飞机。

陆春晓请了一个月假用来陪苏南溪度蜜月,苏南溪喜欢蓝与白的世界,所以陆春晓就带她去希腊住一个月。

晚上十一点半,他们飞抵北京机场,在机场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就去俄航柜台办理值机手续,入关后等待登机的时候,苏南溪在免税店买了些护肤品然后寄存,陆春晓则是在候机室里翻着那一本希腊旅游书。凌晨两点半的时候,飞机准时起飞至莫斯科转机,翌日的正午时分,苏南溪和陆春晓已经能从飞机上俯瞰到下面蓝蓝的爱琴海了。下了飞机后,陆春晓就把两人的手机换了希腊当地的手机卡,此时国内是傍晚时分,苏南溪和陆春晓分别给家里打了电话报平安才从雅典机场四号出口出去,乘坐机场大巴前往宪法广场。

陆春晓在网上定的酒店就在宪法广场附近,陆春晓和苏南溪在酒店放好行李后就出来找地方吃饭了,因已过了饭点,所以苏南溪和陆春晓就在街边的披萨店填饱了肚子,然后就打车去了狼山,乘坐缆车登顶。

狼山是雅典的最高点,在这里可以居高临下俯瞰整座雅典城,也可以看到雅典最美的日落和夜景。

苏南溪和陆春晓到达山顶的时候,天空还是很蓝的,离日落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狼山看台上已经站了一圈又一圈的人,人们在热络地交谈,四周有英语、法语、韩语、汉语等,他们都拿出手机和相机在拍照。山上风很大,苏南溪的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她很快把头发盘成了一个发髻,陆春晓从背包里拿出了两人的外套,贴心地给苏南溪穿上,苏南溪才觉得不冷。两人参观完教堂后就进了一家餐厅,坐在悬崖露台上,一边享用着希腊本土晚餐一边等着日落,渐渐的,天空变成了紫色、金色、玫瑰色,夕阳的光辉撒满雅典城,慢慢地、一点点地落于大山之后,过了段时间天才变黑,雅典的万家灯火与远方天空的星子连成了一片,最耀眼的是对面卫城的帕特农神庙。

“真像一堆废墟中的火星子。”陆春晓笑说。

苏南溪觉得这个形容特别恰当别致。

“我上一次来希腊是在三年前,那时候许易安带着许长乐和我登上了地中海游轮,从威尼斯出发一直到爱琴海,在雅典的Piraeus港口,许易安在那里签了一个大订单。那晚,他喝了很多酒,对我和许长乐说了很多话,最多的莫过于他想要得到他爷爷的认可,许长乐有些尴尬,她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家族的复杂,一直想要送许易安回房间休息,后来许易安直接醉得不省人事了,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才回了房间。”那时候她替他盖好被子,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觉得他有些可怜,生在那样的大家族里,每一个人都在为了集团董事长的位子而处心积虑、勾心斗角,他们是亲人,也是敌人。

陆春晓有意揶揄她:“我以前只知道你和许长乐是朋友,没想到你和许易安也很熟。”

“我们不熟。”苏南溪认真强调。

“我记得因为那个大订单,许家老太爷开始对他刮目相看了。那两年,他给船厂创造了最大效益。不过后来整个造船业的大环境都不好,伴随着许众贺离婚,许家和法国波尔家族关系恶化后,失去了资金和不少订单,船厂走下坡路是必然。”陆春晓之前一直在研究控股的事情,他得到消息,苏梓徽似乎有意买下,和许众贺谈过,但是许众贺并不肯让,后来由于船厂拖欠工资,工人去市政府门前堵了一天,有了政府的施压,让许众贺着实头疼。

苏南溪对生意场上的事情兴趣并不大,但是她很喜欢听陆春晓说生意场上的事情,每回他都会说得津津有味,那里有他的宏图抱负,说这些他会觉得很快乐,有时候会忘记时间,事后对苏南溪说:“抱歉!你肯定会觉得很无聊,让你听了这么久我的牢骚。”

苏南溪总是会善良大度地说:“没事,我觉得还蛮有意思的。”

狼山的风越来越大,周围的蜡烛被熄灭了很多,餐厅服务员就立刻跑出来重新点上并在蜡烛上放了玻璃罩,苏南溪和陆春晓喝着啤酒,吃着撒了柠檬汁的烤鱼,倍觉爽口。两个人一直在山上待到十点多才乘缆车下山回酒店。

酒店前台的值班人员看到陆春晓和苏南溪进来,带着职业性的笑容,用英语告诉他们明天早上三点半酒店安排了车子会把他们送到机场,陆春晓用英语回谢谢,然后搂着苏南溪坐电梯回房间休息。

苏南溪他们订的雅典到扎金索斯岛的航班早上五点半起飞,一个多小时就能到扎金索斯岛。前几年希腊经济危机的时候,陆春晓用了很优惠的价格在扎金索斯镇上买了一套别墅,然后在当地找了一对夫妻看管房子,想着以后陆威退休后和周韵到这里生活,没想到自己和苏南溪就先用上了。

陆春晓和苏南溪下了飞机后就给租车公司的工作人员打了电话约见,没过多久,租车公司的人就找到了他们,帮他们办理租车手续,陆春晓填写了表格,把之前在国内准备好的国际驾照翻译复印件给了工作人员,然后就拿到了车,载着苏南溪往镇上去了。

家中管家为了迎接主人的到来,这几天已经把别墅前后打扫得干干净净,还用新鲜的食材准备了早餐和午餐。一路开来,镇上有些冷清。陆春晓的车子停在别墅外,按了几声喇叭后,里面就走出来两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女,他们能说流利的英文,这也是当初陆春晓雇用他们的原因,他们除了领陆春晓的薪水外,有自己的一艘船,平日里会载游客出海玩。

管家Ares帮他们把行李搬到了二楼房间,然后让他们休息片刻后就下楼吃早餐。

苏南溪看了看四周,典型的地中海风格,地上铺着土黄色的菱形地砖,墙面是白色的,窗户是拱形的,窗框刷着蓝漆,沙发是蓝白相间的布艺沙发,茶几是白色的,电视机柜是蓝色的,上面放着黄色的小花簇,衣柜是蓝色的,桌椅是白色的,窗帘是白色的,床是白色的,梳妆台是蓝色的,整个就是蓝与白的世界。

苏南溪把两人的行李箱打开,然后把衣服挂进衣柜里,再把两人的化妆品放进卫生间,陆春晓推开了落地窗,到露台上看风景,楼下游泳池旁边的草坪上竖着一把遮阳伞,下面是白色铁艺桌椅,管家夫妻正在摆早餐。

苏南溪去卫生间洗了洗脸,重新把头发扎成发髻,往自己的脸上和身上涂防晒霜,不忘喊陆春晓进来。

听到老婆喊,陆春晓急忙进去,以为是怎么了,却没想到苏南溪是要给他涂防晒霜。

“我不涂,黏糊糊的。”陆春晓一脸嫌弃。

苏南溪用湿毛巾擦了擦陆春晓的脸和手,“你不擦防晒霜可以啊,到时候你要是晒成了非洲人,可别怪大家都认不出你来。”

希腊的阳光是挺毒的,昨天苏南溪仗着自己白想偷懒,结果脖子上就被晒伤了,到现在都红着,陆春晓权衡利弊决定还是涂吧。

苏南溪的指尖柔软地触摸着陆春晓,陆春晓没过多久就心痒难耐了,他嬉皮笑脸地说:“老婆,让我亲一个吧。”

陆春晓捧着苏南溪的脸,就要亲上去,苏南溪知道他不只是想要吻她,只是她实在有些饿,用手抵着他的唇,讨好地问:“吃完早餐再亲好不好?”

“不要。”

陆春晓是撩拨女人的高手,她不知道他这是跟谁学来的,还是天生的,他每次深情款款地望着她,苏南溪就觉得招架不住。

“就一次哦。”

陆春晓得逞,抱着苏南溪到了床上,却是要了一次又一次,最后苏南溪瘫软在他的身下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苏南溪是被香味给馋醒的,陆春晓精神抖擞地捧着一个大托盘到露台,苏南溪起身随意套了件陆春晓扔在床上的白衬衫,赤脚走到露台上,苏南溪才注意到天色已经不早了,别墅外的路灯已经点亮,发出微弱的光芒,远处夕阳晕红了天边,像火烧云一样。

陆春晓点燃了杯子中的白色蜡烛,把一朵玫瑰花递给苏南溪,苏南溪放在鼻间闻了闻,然后在陆春晓拉开的椅子前坐下。

“水果沙拉,茄汁墨鱼,烤鸡肉串,番茄酱大虾,鱿鱼筒,煎银鳕鱼,蔬菜汤。”陆春晓凭着刚才管家太太Aitna给他做介绍的记忆复述给苏南溪听。

“还挺丰盛的。”

这还是苏南溪今天吃的第一餐,陆春晓特地吩咐他们弄丰盛点,怕饿着自己的妻子。

“Aitna之前在餐厅里做事的。”

“原来如此。”

陆春晓给苏南溪倒了一杯啤酒,然后夜晚就这样静悄悄地来临了,天空中已经有了几颗星子,晚风习习吹来,仿佛带着大海潮湿的味道。

陆春晓每样菜都尝了尝,喝了口啤酒,见苏南溪吃得香,就颇有兴致地给她剥起虾来。他的性子极好,做事不骄不躁有条不紊的,对待任何人都能有极大的耐心,他能和老人畅谈,陪小孩玩乐,当然苏南溪也听说了他谈生意时候的杀伐果断。

苏南溪看着低眉顺眼的陆春晓,心里甜滋滋的,她嫁的人不仅有绅士风度还对她体贴入微。

“看我做什么?你不是很饿吗?”陆春晓笑得灿烂,蜡烛柔和的光照亮了他的脸。

“老公,你真好看。”苏南溪嘻嘻笑着。

陆春晓把放着剥好虾肉的盘子移动到苏南溪的面前,用餐巾纸擦了擦苏南溪嘴边的油腻。

两人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陆春晓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神秘地笑了,苏南溪的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惊了一跳,转过头望去,发现天空中绽放着五颜六色的烟花,一个一个地炸开,绚烂多姿。

“Surprise!”陆春晓说。

苏南溪起身凑到陆春晓跟前,低头吻上了陆春晓,晕乎乎地说:“我好像醉了。”

啤酒,你,都是这样的醉人。

大概是白天睡太久了,夜里苏南溪的睡眠很浅,起初是外面的风声太大吵醒了她,连窗户都在震动,不一会儿雨点就砸在了玻璃上,后来天空电闪雷鸣,苏南溪就更加睡不着了。

屋子里开着微弱的灯光,身边陆春晓的呼吸很均匀,他的手正搭在苏南溪的肚子上,两个人原本盖着的被子都掉在地上了,空调的冷气很足,所以身体都是冰凉的。苏南溪起身,拾起了被子,给陆春晓盖好,把空调的温度调到最高,自己则埋在沙发上玩手机。

国内现在是清早,微信群里大家都醒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苏南溪发了个微笑的表情来刷存在感,然后登陆许久没有用过的微博,发现有很多人评论私信她,她浏览了几条,大致都是在祝她结婚快乐的,苏南溪才知道原来他们结婚那天,陆春晓发了张两人的结婚照到微博上,并圈了她的微博名。人气王陆春晓的不少粉丝苦口婆心地让她好好照顾陆春晓,还有人让她多发些两人的照片到微博上做粉丝福利。

苏南溪偏不,陆春晓的美只属于她一个人,她才不给那些粉丝们舔屏的机会。不过她真的很久没出现了,发了一张从飞机上拍的爱琴海的照片到微博上,附言:“我们很幸福。”就退出了微博。

微信上,苏梓徽发语音告诉她:“许丛早上离开南城回三亚了。”

苏南溪看了看床上的人,松了一口气,还好没被吵醒,她快速打字。

苏南溪:打字,不要发语音给我,我老公在睡觉呢。

苏梓徽:现在那边三更半夜,你怎么不睡?看来陆春晓不行啊。

苏南溪:行不行我知道,关你毛事?你来找我就是想告诉我你留不住许丛。

苏梓徽被气到,回:当然不是,再过半个月她肯定得回来南城。因为我跟他们集团老总打过招呼了,让他把许丛调到南城的酒店当人力资源部总监,薪水是她现在的三倍。

苏南溪:我不觉得她会为了薪水就羊入虎口。

苏梓徽:她老爸老年痴呆症,住在养老院里,每个月都会花不少钱,我把那间疗养院买下来了,所有费用都涨价了。所以我相信她会来的,她又不傻。

苏南溪:你真是老奸巨猾啊。

发完这句话后,有黑影突然落在了外面露台上,发出重重的闷响,苏南溪惊得大叫了一声,陆春晓迷迷糊糊醒来,紧张地问:“怎么了?”

苏南溪跑上床,抱住陆春晓,有些害怕地说:“外面露台上好像有东西掉下来了,你去看看啊。”

她以前看过的电影里出现的一幕,死人突然从高空砸在地上,也是这样的声音。有了这样的联想,她就更害怕了。

陆春晓下床开了所有的灯,然后打开了落地窗,在听到那一声“喵”后也是吓了一跳,那只猫通体都是黑毛,此刻全部竖了起来,眼睛发出绿油油的光亮。

“是野猫来躲雨的。”

苏南溪松了口气,“哦。”她跟在后面看了眼,还真吓人。

陆春晓问:“要赶走吗?”

苏南溪看外面雨下得哗啦啦的,有些不忍心,“算了吧,明天雨停了再让它走吧。”

这猫估计是这里的常客了,大概也没有想到房间里会住人,所以在看到陆春晓和苏南溪后它后退了好几步,然后大概知道他们没恶意才没离开。

关了落地窗后,陆春晓拉了窗帘,想起什么似的,问:“你大半夜怎么坐沙发上了?”

“我睡不着啊,在跟苏梓徽聊天。”

“你跟苏梓徽关系好得我都要吃醋了。”

“神经!他可是我亲叔叔。”

陆春晓原本计划第二天一早让Ares带着他们出海玩的,但是现在这雨下得这么猛,一时半会停不了,估计明天的计划要泡汤了。

陆春晓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几口递给苏南溪喝,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离天亮还有好长一段时间,他的睡意已经全无,苏南溪更是精神奕奕的。

他问苏南溪:“要看电影吗?”

“好啊。”

苏南溪无视微信上苏梓徽变身话痨的热情,回了句:“老公呼唤,不说了。”

苏梓徽郁闷地打字:“呵呵,重色轻叔,信不信我把你卡停了?”

“没关系,我老公给我卡了。”苏南溪故意气他。

四楼阁楼是间小放映室,有一堆旧CD,苏南溪直接在最近几年上映的电影中抉择,最后敲定了那部《W.E.》(温莎公爵的情人),麦当娜导演的,苏南溪记得这部片子刚上映的时候,她是和许长乐一起看的首映,当时她俩都沉迷于爱德华八世不爱江山爱美人的童话故事中无法自拔。陆春晓从楼下找了一堆零食上来,两个人窝在沙发上,开了瓶可乐畅饮起来。

影片开始后,苏南溪直接按了快进键,陆春晓不解,苏南溪解释:“前面很无聊的,不看没关系。”她有些心虚,因为前面会有Andrea·Riseborough的全裸,她当然不想自己的老公看别的女人的裸体,况且那个裸体还比自己的漂亮。

影片采取两个平行空间交叉叙事的方式,有两条线,第一条线是沃利斯和大卫的爱情故事,第二条线是现代女性Wolly沉迷于沃利斯的爱情,忍受着丈夫的冷漠最后反抗,与拍卖行的保安有情人终成眷属。

在遇到沃利斯之前,大卫的生活是香艳的,他有多位情妇,当时沃利斯和她的第二任丈夫努力结交上流社会,与大卫的情妇关系甚好,在这位情妇前往美国前托沃利斯好好照顾大卫,结果情妇回来后发现大卫和沃利斯早已是一对,但他们的关系并不被皇室和公众祝福,最终大卫签署了放弃王位的同意书,与沃利斯搬到法国生活。在麦当娜的想象中,沃利斯在大卫为她退位后是彷徨不安的,她并没有足够的勇气迎接和大卫的新生活,她选择用酒精麻痹自己,而被英国放逐的大卫也有些狼狈,最终大卫在病床上看着年老的沃利斯依旧曼妙的舞姿安详离去。

而现代女性Wolly幻想着自己是沃利斯,可偏偏现实生活中她没有英俊潇洒专情的大卫,她怀疑丈夫出轨,流连在沃利斯遗物拍卖行,保安对她一见钟情,在Wolly与丈夫打架后带着她来到自己的小屋,两人收获爱情,影片的最后,Wolly怀了保安的宝宝。

苏南溪依偎在陆春晓的怀里,仰头问:“陆春晓,你会像大卫爱沃利斯那样爱我吗?”

陆春晓关了屏幕,揉了揉苏南溪的头发,不假思索地回:“会。”

“我相信Wolly的丈夫在和Wolly结婚的时候也是非常爱他的,可是后来他们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了?”Wolly的寂寞深入人心,让看的人都感受到了那一股厚重的空虚。

“也许就是因为Wolly的疑神疑鬼才毁了这段婚姻。”陆春晓说出这话显得很无情。

“不,不是这样的。”苏南溪有些激动,她离开陆春晓的怀抱,很认真严肃地看着他,“我觉得他的丈夫只顾着工作,对妻子诸多限制,太冷漠了。结婚久了就会像他们那样,没有了爱,没有热情吗?”

“我不知道,但我相信感情是处出来的,日子是过出来的,有误会就沟通,争吵少一点,理解多一点,大家都会快乐一些吧。”

“陆春晓,如果你以后出轨了,我一定……”她的目光瞅了瞅他的下半身,然后做了一刀切的动作。

陆春晓下意识地捂住下半身,笑得明朗,“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

“所以啊,你不要惹我。”

陆春晓打了个哈欠,“行行行,你是老大。”

两个人回房间躺床上腻歪了会,天就大亮了。

下过雨后的扎金索斯,一扫先前的闷热,空气清新凉爽,院子里和游泳池里都是些落叶落花,显得残败,Ares正在打扫,他的妻子在准备早餐。苏南溪又看到了那只黑猫转来转去地似乎不愿离开,苏南溪让陆春晓去拿了些午餐肉过来给它吃。

“你喜欢这只猫啊?”昨晚还被吓得不轻。

“当然不。”作为颜控,苏南溪是不愿意亲近这只黑猫的,但是既然它选择来到他们家,喂野猫就当行善积德了。

“南溪,你好像从来都不喜欢养这些小动物。”

“因为我不想做铲屎官啊。”苏南溪一脸嫌弃道。

陆春晓无语地笑了。

“你喜欢小孩子吗?我给你生个孩子好不好?”苏南溪问。

陆春晓愣了愣,觉得这个话题还太早了,恹恹地说:“过几年吧。”

“小孩子很可爱啊。”

陆春晓没有接话。

苏南溪尴尬地笑了笑,不再说话,她安慰自己,也许他只是想要多过几年二人世界吧。

后来回国后,苏梓徽还打趣问她会不会怀个蜜月宝宝,简直是在她伤口上撒盐,安全期怀毛宝宝,就算不是安全期,陆春晓也做措施了。总之,她算是明白了,怀宝宝这件事近几年是不可能了。

苏南溪和陆春晓并没有因为孩子的问题闹得很不愉快,她从一开始的不开心到之后的接受、尊重,都有自己思虑。是她大意了,她有好多事要做,似乎是没有时间怀孕生宝宝的。所以她除了生了一下午的闷气后,第二天就正常了,依旧在陆春晓面前嬉皮笑脸。陆春晓松了一口气,拿着准备好的食物开车带着她去了灯塔看星星,然后他们就在海边扎了帐篷睡了一晚,两人的关系恢复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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